赏花的闲情不多,多的是紧张的工作。“伍舍”原是夏目漱石的旧居。对于当时为自然主义所充斥的日本文坛,周树人毫无兴趣,但却喜欢夏目漱石,读过他的名作《我是猫》。当《虞美人草》在报上连载后,也都认真地找来分章读完。夏目漱石,本名金之助,改名漱石,乃取中国小说《世说新语》中“枕流以洗耳,漱石以磨牙”的意思,表示自己的节操。他生在古名江户的东京,故被人称为“江户佬”,在日语中有性格顽强的意思。由于他从小接触不少汉文典籍,对中国人一直抱有好感,这在日本人中是并不多见的。留学英国期间,他对欧洲社会作过深刻的观察,因此并不满于当时举国上下崇拜西方的空气。为了批判日本的国民精神,批判文学界中的自然主义倾向,他致力于介绍和翻译尼采及其作品,试图以尼采式的进取精神,改造大和民族的灵魂。夏目的著作想像丰富,机智幽默,轻快洒脱,文笔精美。他以喜剧的手法描写社会和人生的悲剧,这特有的启蒙主义的文学色彩,尤其博得周树人的好感。如今生活在这位被日本人尊为“伟大的人生教师”所生活过的地方,不免经常悬想着他那奋笔疾书的情景。这种历史性的巧合,加强了周树人的文学意识,而使理想中的事业更加逼近。<br> 在南向的六席小间里,并排立着两张矮桌,有如两匹并辔的战马,载负着兄弟俩在纸面上日夜奔驰。树人除了译述,还为许寿裳主编的一套《支那经济全书》做校对工作,以此赚取部分费用。官费本来有限,“伍舍”时期自然更加拮据。这座日本绅士的私邸,租金实在太贵了。<br> 陶成章和龚宝铨一样是“伍舍”的常客。一天,龚宝铨来访,手里拿着两本书,一本是德国德意生的《吠檀多哲学论》英译本,卷首有他的岳父章太炎手书的“邬波尼沙陀”五个字;一本是日文的《印度教史略》。宝铨对树人说,太炎先生想叫人翻译邬波尼沙陀,问他们兄弟俩是否乐意承担。树人表示没有兴趣。他认为,这些宗教典籍虽然有助于对人类思想历史的了解,但于国民性的改造却未必是有所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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