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忽地一下,剧场里的灯光全都熄灭了。
观众席上一阵骚动,仿佛平静的水面起了波纹,嗡嗡的议论声蔓延开来。
“停电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黑暗中问道。
“有可能。”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回答,“要下雨了,外面在打雷,也许是变压器被雷劈了。”
音乐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交谈。音乐起初很强烈,咚咚的鼓点震人心魄,压住了观众席上的嘈杂。当人们渐渐安静下来,鼓点消失了,音乐变得舒缓。紧接着,舞台上巨大的背景荧幕亮了。天沐山出现在画面里,舞蹈演员出现在舞台上。大提琴的声音如此低沉,仿佛来自遥远的年代,讲述着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中,天沐山脚下有个村庄,那里是世外桃源,人们相亲相爱,生活平静而富足。然而,善良的人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的脚下,一条邪恶的火龙正在沉睡,它被镇压在地底,已有千年。有一天,恶龙忽然醒来,睁开眼睛,挣脱了封印……
音乐忽然变得诡异,变得惊悚。恶龙出现了。它跳出背景屏幕,出现在舞台上。狰狞的面目,巨大的嘴巴,锋利的獠牙……人们四散而逃,却逃不过它喷出的火焰。恶龙四处游荡,为所欲为。男人倒下了,女人倒下了,老人倒下了,孩子也倒下了……太悲惨了!在最悲惨的时刻,剧场里的灯火再一次熄灭,背景荧幕忽然关闭,背景音乐也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静默只是片刻。五秒钟过后,仿佛一声霹雳,上空忽然传来一声强烈的鼓点……
咚!
紧接着,一道炽烈的追光刺破黑暗,从观众席背后的控制台笔直地射向舞台。
叶舟出场了。
威亚将叶舟悬吊在控制台的上空。白色的长裙,清秀的脸庞,凛然的目光……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圣洁的女神。这一切如梦如幻。人们惊奇地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女神。女神轻如羽毛,挥一挥衣袖,抛撒出各色花瓣。花瓣如雨,落在观众席上,引起阵阵惊呼。女神迈开步伐,沿着追光的方向,朝着舞台飞去。追光耀眼,就像是一条明亮的时间隧道。女神从容不迫,穿越时间隧道,来到了天沐山下。
观众席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人们怀着朴素的同情心和正义感,期待接下来的故事。他们知道,当女神降临,村民终将得救,恶龙终将受到惩罚,天沐山终将恢复宁静。
当她用美妙的歌声将村民从昏迷中唤醒时,人们感到欣喜。当她勇敢地向恶龙发出挑战时,人们感到紧张。当她被恶龙喷出的火焰灼伤时,人们感到心疼。当她发挥神力终于将恶龙降服时,人们感到激动。当她告别天沐山回归天外世界时,人们感到不舍……
最后,叶舟回到了舞台上,以演员身份谢幕。人们站了起来,大声喝彩,拼命鼓掌。掌声经久不息,喝彩声不绝于耳。
掌声与喝彩声中, 《印象·天沐山》圆满收场。
叶舟露出了微笑。那一刻,她恢复了她的本来面貌。她不再是那个救苦救难的女神,只是一个喜欢唱歌的姑娘。
2
要下雨了。遥远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撕开了翻滚的云团。然后是一声霹雳,震得大地仿佛都在晃动。
路灯在风中摇摆不定,惨淡的光芒将叶舟孤单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她站在剧场外的台阶上,眼巴巴地望着远处的路口,安静地等待。
引擎声传来,一辆汽车出现在路口,朝叶舟开了过来。她迈下台阶,忽然停了下来。
这不是她正在等待的那辆车,从车厢里出来的也不是她正在等待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讨厌的家伙。他三十岁左右,长相很特别,就像动画片里的“光头强”。“光头强”的身后是他的跟班,也许可以叫他“熊二”——他强壮得就像是一头熊,但眼神看上去有点儿呆滞。
“人都走光了,你怎么才出来?”“光头强”问叶舟。
“为了躲开像你这样的人。”叶舟回答。
漂亮姑娘总是有相似的烦恼。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场景:一个色眯眯的流氓和一个急于摆脱他的姑娘。
叶舟快步走开,试图离“光头强”远一点儿。“光头强”跟了上去,像一条跟屁虫。“熊二”跟在他身后,像一个傻瓜。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光头强”说。他说话时唾沫四溅,即使距离他一米远,也能闻到从他那一口黄牙里喷出的浓浓的酒气和大蒜的味道。
“不用。”叶舟说。
“要下雨了,现在不好叫车。”
“我有车。”
“你哪儿有车?”
“我说有就有。”叶舟加快脚步,头也不回。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光头强”也加快脚步,继续纠缠。
“我不认识你。”
“我都约你八回了,你怎么还不认识我?”
“你约我一百回,我也不认识你。”
“那咱们认识一下,我叫……”
“你叫什么,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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