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幻之夜:
与厨神马利欧共进晚餐
人类根本是一只用来装食物的袋子;其他的功能和技能或许较神圣,可是过了一阵子,这些就变得次要了。一个人死了,永埋黄泉,他生前的言行也就被人遗忘,可是他吃过的食物却依旧存活,活在他后代子孙或健全或腐朽脆弱的骨骼里。有人说饮食的改变比朝代的更替乃至宗教的变革更为重要,依我看,此说不无几分道理。举例来讲,要不是先前发明了罐头食品,第一次世界大战根本就打不起来。英格兰要不是在中世纪末期引进根茎作物和多种不同的蔬菜,稍后又引进不含酒精的饮料(茶、咖啡、可可),以及惯喝啤酒的英国人原本并不惯于饮用的蒸馏酒,过去400年的历史将大不相同。然而,奇怪的是,人们却往往忽视了食物的重要性。政客、诗人、主教的塑像随处可见,却不见有替厨师、腌肉师傅或市场菜贩立像的。
—乔治?奥韦尔,《通往威根码头之路》
2002年1月,一个寒冷的周六晚上,我第一次见识到马利欧?巴塔立的朋友口中的“马利欧神话”。当晚,我邀请他参加生日晚宴。马利欧?巴塔立是曼哈顿“巴柏”(Babbo)意大利餐厅的大厨兼合伙人,也是位大名鼎鼎的厨艺高手。他告诉我,难得有人邀他到家里吃饭,他可是怀着由衷的谢意前来做客的。他来的时候,怀抱着一瓶他独家特制的温口味葡萄渣酿白兰地(用榨过汁的葡萄酒渣残液蒸馏而成的粗酒,加了水果之后,还算可以入口);一罐自制胡桃甜酒(原理相同,换成胡桃);一大瓶葡萄酒;一块结实的白色腌肥肉(此物字面上的意思指的是一条大肥猪背部的生肥肉,他用药草和盐腌渍过)。我呢,讲好听点儿,是个热心的厨子,信心有余,能力不足(亦即,徒有热情,其实根本一窍不通)。直到今天,我思及此事依旧骇然,我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邀请声名卓著的马利欧和另外六位等着看我出洋相的客人。马利欧是寿星的朋友,所以我就想,干脆也邀请他吧。让我吃惊的是,他居然答应了。当我把这事告诉妻子杰西卡时,她又惊又急,说:“你脑子进水了不成?居然敢邀请名厨到我们家吃晚餐!”
结果,我当天倒没闹出多少笑话,主要是因为马利欧并没有给我出洋相的机会。他跟我说,只有大笨蛋才会用锡箔纸把烹调好的肉包起来,放在一旁。经他这一番指点,不久以后我乐得撒手不管,一切全依照马利欧的吩咐办事。反正那时他已接手,那一晚就全看他的了。没过多久,他把腌肥猪肉片得飞薄,然后以一股惊人的澎湃热情,把肥肉一片片亲手喂给我们吃,嘴里还念念有词,说我们需要让肥肉在口中融化,才能充分品尝其浓郁的滋味。这块肥肉取自一头重达三百四十公斤的猪,这头肥猪在世最后一段日子,吃的是苹果、胡桃和鲜奶油(“对猪来讲,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马利欧信誓旦旦地说,肥肉融化时,我们会尝到那头肥猪所享美食的滋味,就在我们的嘴巴里。当晚在座者全都未曾有过明知那是肥猪肉、居然还把它吃下去的经验(“在餐厅里,我吩咐侍者要称之为白火腿”),等我们在马利欧的力劝之下,吃下第三片肥肉时,每个人的心脏都像在敲拨浪鼓般急速跳动。
马利欧擅饮,酒量好得令人刮目相看。他不经意提到,好几回和餐厅合伙人裘?巴斯提安尼许联袂造访意大利时,哥俩儿以一顿晚饭就能喝光一箱酒而出名。我想那天晚上没有一位有这种酒量,不过那时我们都口渴得不得了(因为肥肉啦、盐啦,加上那股子快活劲儿,弄得人人浑身都热烘烘的),于是就一杯杯干,一杯杯喝个不停。我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记不清了。我记得的最后几个画面中,有一个发生在凌晨三点,短小精悍又圆滚滚的马利欧,以一种危险的姿势弓着背,合着眼,束成马尾巴的红发在他脑袋后面挺有节奏地左摇右晃,唇边吊着根未点燃的香烟,穿着匡威牌红色高筒帆布鞋的一双脚则砰砰砰地猛敲地板。这家伙正边弹着空气吉他,边唱着尼尔?杨的《南方佬》。马利欧年已四十一,记得我当时心里在想,我有好久好久没见到成年人煞有介事地弹空气吉他。然后,他发现了《记忆哈瓦那》的电影原声带,想要跟在场的一位女宾一起热舞一番(结果她马上就跌落在沙发上),他转而找上这位女士的男友,后者没有回应,于是他换上一张汤姆?威兹的唱片,一面随之哼唱,一面洗碗、抹地。
他提醒我,我们次日还有约—我邀他来我家吃饭时,他投桃报李,约我跟他一起去看纽约巨人队橄榄球赛,球票是美国橄榄球大联盟理事长送他的,这位先生不久前才到巴柏用餐—他说完,就跟着我的三位朋友一起消失,边走边跟这三位保证,他对曼哈顿下城了如指掌,知道有哪些地方营业到清晨五点,他一定会找到续摊的地方。结果,他们去了“玛丽露”(Marylou’s)。马利欧形容道:“那是道上兄弟盘桓的所在,不管有多晚,不管你想吃喝点儿什么,通通没问题,通通不好吃。”
马利欧回家时,东方已大白,我是从他住的那幢楼的门房那里听说这回事的,我们俩当时正想尽办法要叫他起床,理事长的司机已经等在外面啦。四十五分钟以后,马利欧总算现身,有那么一时半刻,他一脸惑色,身着内衣站在公寓门口,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也在那里(马利欧腰围甚宽,看到他仅着内衣,我吓了一大跳)。几分钟以后,他摇身一变成为另一副模样,后来我才明白那是所谓的马利欧招牌造型:短裤、荷兰木鞋式的便鞋、镜片直伸到头两侧的包覆式太阳眼镜,还有在脑后束成马尾的红头发。他前一刻还是个矮矮胖胖、尚未变身的超人,后一刻却成了“非常马利欧”(Molto Mario)。他主持的这个电视烹饪节目,名称颇具巧思,具有多重意义,其中一义,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为“非常的”马利欧(亦即,“强化过的”马利欧,“夸张的”马利欧)。他这个角色可是鼎鼎有名,我却不明其然,直到我们以理事长贵宾的身份,在比赛开始以前被迎进球场。
纽约巨人队的球迷出了名的粗野,作风又卡通化(好比在寒冷的冬晨,故意打赤膊,或戴着安全帽,总之,就是在家绝不下厨的那类家伙),我却讶然发现,有那么多人认得这位留着马尾巴的大厨师。他面朝着他们,站在那里,双手交叉抱胸,一脸灿烂的笑容。“嗨,马利欧,”他们喊道,“马利欧,现在煮的是什么好菜呀?”“马利欧,来客意大利面吧。”当时,《非常马利欧》在有线电视播出的时段是下午,我看到了一个错综复杂的画面,这些都市男性下了班以后,急急忙忙回家,赶着学习如何炖煮意式嫩绿花椰菜,或如何将家常自制的“耳朵面”煮到软硬适中。
马利欧是这个城市最为人熟知的大厨,他和他的合伙人裘另外还开了“艾斯卡”(Esca)和“露帕”(Lupa)两家餐厅,以及一家意大利葡萄酒专卖店。我们结识的时候,他们俩正在研究要不要开间比萨馆,或者在托斯卡纳购置一片葡萄园。不过,“巴柏”仍是他俩事业的重心。这馆子位于格林尼治村,就在华盛顿广场的边上。馆子坐落的楼房在19世纪时原是间马车房,门面狭窄,空间局促,里头挤挤挨挨又嘈杂。食物则刻意呈现出意大利风味,特色就是,丰盛得不得了,这似乎正是马利欧作风。大伙上这馆子,心里都准备好要猛吃一顿。
有时候我不禁会觉得,马利欧不怎么像传统的厨师,倒比较像在倡导某种黑暗事业,致力激发毫无节制的胃口,然后铆足了劲儿满足这些胃口。我有位朋友,有一回顺道到那儿的吧台喝杯小酒,结果接下来由马利欧本人亲自喂食了六个钟头,后来节食了三天,只喝水、吃软质水果。“这家伙根本不管什么中庸之道,暴饮暴食的程度,我前所未见。就一直吃啊喝的、吃啊喝的,吃喝到后来,你会觉得自己好像在嗑药。”
有些常上门的大厨老主顾,更是非得经历比极端还更极端的吃喝经验不可。“我们要痛宰他一顿。”马利欧对我说。他一副兴高采烈到癫狂的样子,那时他正在替一位竞争对手准备餐点。后者实在头脑简单,竟点了一共七道餐点的“品尝套餐”,而马利欧还多加了好几道,数量之多,足以致命。前菜(各式各样的猪肉)包括:风干背脊肉(来自吃奶油、苹果和胡桃的猪)、风干颈肩肉、煎炸猪脚、与马利欧自制意式培根(取自猪腹部)一起烤的牛肝菇,外加(“管他的,吃死一个是一个”)意大利面,上面摆了风干猪脸肉。这一年,马利欧正尝试实行他新的座右铭:多到令人难受,才是刚刚好。
马利欧生于1960年,在西雅图城郊长大,是个成长环境活像电影《反斗小宝贝》的郊区小孩。其母闺名玛丽莲,是兼具英裔和法裔背景的加拿大人,她把火红的发色和白皙的肤色(这可跟意大利不沾边),传给了她的儿子。他的父亲阿曼迪诺则给了他属于意大利的那一部分。阿曼迪诺的祖父是19世纪90年代抵美的移民。马利欧逐渐长大时,他的父亲在波音公司担任主管,负责向海外采办飞机零件,收入颇丰。阿曼迪诺后来被派驻欧洲,实地管理零件生产业务。1975年,他们一家人都搬到了西班牙。据马利欧的小妹姬娜说,马利欧就是从那时开始改变的(“当时,他就已渐渐在冲撞底线”)。
后佛朗哥时代的马德里(那儿有没有年龄限制的酒吧、大麻窟),是个任人放纵的地方,马利欧来者不拒,似乎什么都尝试了一点儿。他被逮到在父亲公寓楼房的屋顶种植大麻(这是第一次,以后还发生了类似的事情。马利欧后来念大学时,因涉嫌买卖大麻,被逐出宿舍。这还没完,他后来在美墨边境的蒂华纳市惹上麻烦,甚至因而入狱)。讲到大麻,让他回想起自个儿生平头一遭下厨的事,他做了意式夹馅面包当消夜,馅料有煮得焦香带甜味的当地洋葱、当地牛乳制成的西班牙奶酪,还有片得如纸般飞薄的邱立佐辣香肠。“嗑药嗑到兴奋的时候,没有什么别的能比这更美味的啦。我跟我弟弟戴纳是标准的一对嗑药宝,快活得不得了。”
1978年,马利欧回到美国,就读新泽西州的罗格斯大学,他尚未回美便已下定决心,日后将重返欧洲(“我想当个西班牙银行家—只要一想到可以在马德里赚大钱,过奢华的日子,就觉得棒透了”)。他主修企业管理和西班牙戏剧,这样的组合简直是怪异无比。不过,马利欧在被赶出宿舍后,在一家名叫“大胃王”(Stuff Yer Face)的比萨馆找到洗碗的差事(那店名已将他未来的命运呼之欲出了),他的人生从此改变。他先被升做厨师,随后又获得提拔,当上领班厨师(负责“生产线”上某个“料理部门”的工作,只做一件专门的事情)。后来店方打算升他为经理,他不肯,他不想负那样的责任,原本的职务他做得开心极了。大学三年级时,马利欧参加各大企业举办的招聘会,恍然大悟自己绝非当银行家的料,他将成为大厨。
“我妈和我外婆老是跟我说,我应该当厨师。其实,在我准备申请大学时,我妈曾建议我念烹饪学校,可是我没答应。”五年后,马利欧回到欧洲,进了伦敦的蓝带厨艺学院。
他的父亲那会儿被派驻英国,仍主管波音公司的海外营运业务。姬娜也在伦敦,她记得自己只有每天正准备上学时,才能见到在外游荡一夜刚返家的大哥,他当时白天上课,课后在一家酒馆打工。酒馆名为“六铃”(Six Bells),坐落于切尔西的国王路,马利欧在这家所谓的美式酒吧担任酒保(“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吗”)。后来,酒馆后面开了家高价位餐厅,请了位大厨掌厨。这位出身约克郡的老兄,名叫马可?皮耶?怀特。马利欧那时在厨艺学院已经待腻了,就受雇当起这位新大厨的奴隶。
眼下,怀特在英国是深具影响力的大厨(也是脾气最坏,情绪最阴晴不定,最擅欺凌弱小的大厨)。这两个当时不过二十来岁的家伙,竟会齐集于一间小小的酒馆厨房,实在是机缘巧合。马利欧并不明白自己正在见证什么:他的餐馆经验仅限于在新泽西州的新布伦兹维克烤比萨卷。“我想,我大概目睹了别人都已经知道的事,我当时并不觉得自己置身于革命的浪头。不过,虽然我完全没想到这家伙即将出大名,但我看得出来,他烹饪的手法与常人不同,他是厨艺天才。我自己呢,根本不在菜肴的卖相上费心思,就只是把东西乱七八糟往盘子上一摆就得了。”他描述怀特会先做墨绿色的罗勒泥,然后做白色的牛油酱汁,接着像画圈似的,朝着一个方向把绿酱浇在盘上,再朝着另一方向浇白酱,从而在盘上绘成反向的线条,从盘边流到盘子中央,“我从来没见过有人会用两种酱汁画线”。
怀特会下令要马利欧跟他上市场。(“我是他的小奴才—‘是的,主人,’我会回答说,‘由您吩咐,主人。’”)他们会拎着野禽或别种食材回到店里,烹制各种英国酒馆最不可能推出的菜肴,比如螫虾佐浓缩龙虾酱汁、生蚝佐鱼子酱、烤嵩雀(这是种罕见的小鸟,上桌时简直还活生生的,你得像吃生虾生蟹似的,连肉带内脏,大口大口囫囵吃下)—“菜单上写的全是法文”。
据马利欧说,怀特基本是个文盲,可是因为他直觉敏锐,身体也好—“体格很美,棒透了,拥有雕像一般的古典体形,肩宽腰窄”—所以调制食物时,他能做到前人办不到的事。“他打欧兰德斯蛋黄醋酱汁时,动作之猛烈,使得酱汁都起泡,变成别种东西,就像沙巴雍蛋黄酒酱。”他老是在切切剁剁,酱汁煮到浓缩后,叫马利欧用力挤压过筛,滤出汁。“那筛子不比滤茶器大多少,因为那是家小酒馆,就只有这种筛子,我一整天就忙着用这小玩意儿挤压里头全是甲壳碎块的浓缩酱汁,一遍又一遍用木匙压个不停。”
怀特特别爱拿“不用脑的粗工”(navvy)一词来骂人。“你知道,厨房里就我们两个人,”马利欧回忆说,“据他讲,我薯条炸得不对,节瓜或其他什么都煮得不好,因此他叫我改去炒豌豆。他呢,就在角落里用六只螫虾做惊天动地的好菜,然后他忽然喊道:‘现在就把豌豆给我拿来。’我马上乖乖端过去,‘主人,豌豆来了。’可是他不喜欢豆子的样子。‘错了,炒过头了,你大白痴啊,把一切都毁啦,你这个天杀的navvy。’可是我是美国人,不懂得navvy的意思,我就回嘴说:‘navvy这个,navvy那个,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豌豆就拉倒,自己炒吧。’于是他更加火冒三丈。”他把一锅炖饭往马利欧胸前一扔,痛打了洗碗的爱尔兰小伙子一顿。“他那个人很恐怖。”马利欧回忆说。他坚守岗位四个月—“我好怕自己小命不保,这家伙是个没心没肺的大浑蛋”—然后他把两大把盐倒进白牛油酱汁里,拍拍屁股走人。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马利欧,”我在伦敦见到怀特时,他说,“他小腿粗壮得要命,对不对?他死了应该把小腿捐给厨房,可以拿来炖很好吃的意式小牛膝。如果他今天走进来,我只要看到那双小腿,就知道来的正是马利欧。”据怀特说,马利欧当时没怎么把这份职业当一回事,“老是贪睡误事”。怀特说,他如果闹钟一响就起床,大可成为优秀干练的大厨。他还记得有一回派马利欧去买热带水果,“结果他买了四颗鳄梨回来,他累坏了,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在外头混到早上四点。他很野,死硬派的野,他最喜欢的乐团是后朋克乐派的‘欢乐组’,这一点就说明了一切。”怀特伸出一根手指,碰碰鼻子,嗅了两下。“懂我的意思吧?”怀特摇摇头,“那个时候,他对于厨艺是心有余,力却大大不足,这样讲公不公道?这是不是个公平的看法?他是否已技艺大精?”
在怀特的厨房里,马利欧一事无成,看得出来他很想忘掉这段往事,却做不到,马利欧毕竟是从怀特身上头一回见识到了大厨可以达到的境界。因此,马利欧对怀特又憎又敬,直到现在,即使已事隔二十年,在马利欧谈到这位如此了解食物潜力的大厨时,对自己未能博取其人欢心,后来又未能与其人共事,仍会听到他的语气中有种萦回不去的恼怒。马利欧形容那段经历让他“大开眼界”,从怀特那里,他认识到菜肴的卖相、烹饪的速度与耐力等事物的重要性,并了解到烹饪会消耗大量的体力。从怀特那里,他培养出对法国事物的厌恶,马利欧严令禁止浓缩酱汁,绝对反对把肉汤收干成浓如糖浆般的质地(“如果你把手指插进去,会戳出一个洞,那就不是我的风格,我们不会把那样的菜品端上桌,法国味太浓了”)。他也不准人乱发脾气(“这种作风太老掉牙,像在演电影”)。不过,马利欧学到的最主要的事就是,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他去学习。
怀特的话挑起他的斗志,他因而展开壮游,造访欧洲最了不起的餐馆,好追本溯源,一一探究怀特各项技艺的源头:巴黎的“银塔”(Tour d’Argent)、普罗旺斯的“慕景磨坊”(Moulin de Mougins)和伦敦郊外的“水畔客栈”(Waterside Inn),后者当时有全英国最佳餐厅之称。“花四个月,就可以了解那些著名餐馆的精要之处。”马利欧跟我说,“要是想好好学习这些精要之处,就得待上一年,度过四季。不过我的时间比较赶。”马利欧大多数时候都在做些周而复始、一成不变的工作,好比用一种专门榨取鸭汁的特殊机器,夜复一夜压榨鸭架子,供熬汤之用。那一锅鸭汤最后会浓缩收干成黏稠的酱汁,这正是马利欧后来越来越憎恨的东西。“你得在厨房里边做边学,光靠看书、看电视节目或上厨艺学校是学不来的,只有待在厨房里才学得会。”
我正有意如此—在巴柏的厨房里工作,当马利欧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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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豪华大餐! ——《纽约时报》
读来煞有乐趣! ——《华尔街日报》
生动、令人捧腹大笑又光辉夺目,题材丰富又不可思议。——《洛杉矶时报》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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