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研红动机<br /> 《红楼梦》是笔者六十年前初中时代就喜欢的读物。虽自1956年考进台湾大学化学系,毕业后赴美国进修,1970年返回母系任教,2006年退休后兼职授课到2011年,做了逾半个世纪的化学人,但未尝疏离此小说或与其相关的研究资料。引起笔者研究兴趣是因1958年秋,听了林语堂先生在台大法学院讲的“平心论高鹗”。他认为全书一百二十回都是曹雪芹写的,也讲到胡适、俞平伯、周汝昌等先生的研究,并以“纵然是糊涂了案,到底意难平”为结。当时觉得甚有启发性。又由于中学时曾听过潘重规先生的公开演讲“民族血泪铸成的红楼梦”,乃和胡、林两位见解又不同,而想到说不定自己将来也可做点有关的研究。职是之故,嗣后暇时,不仅欣赏百二十回《红楼梦》的故事文本,也收集其他版本、书籍和阅读他人发表的研究文章。<br /> 从学习和研究化学的经验,笔者渐觉许多读到的《红楼梦》研究结论不够严谨,过程不合科学方法。因思若能掌握足够的资料,自己或可一试。最先尝试的是有关“曹颙遗腹子”的问题,这是因为许多研究乃依据曹雪芹祖父曹寅的入嗣子曹于康熙五十四年(1715)三月初七写给康熙皇帝“代母谢恩”折,认为曹寅之嫡子曹颙死后留有遗腹子。有人说这遗腹子是曹雪芹,又有人说是曹天祐。此奏折的内容如下:<br /> 江宁织造主事奴才曹谨奏:为皇仁浩荡,代母陈情,恭谢天恩事。切(按原文如此,疑应作“窃”)奴才母在江宁,伏蒙万岁天高地厚洪恩,将奴才承嗣袭职、保全家口。奴才母李氏闻命之下,感激痛哭,率领阖家老幼,望阙叩头。随于二月十六日赴京恭谢天恩,行至滁州地方,伏闻万岁谕旨:不必来京,奴才母谨遵旨仍回江宁。奴才之嫂马氏,因现怀妊孕,已及七月,恐长途劳顿,未得北上奔丧,将来倘幸而生男,则奴才之兄嗣有在矣。……<br /> 但折中只说马氏怀孕七月,未见任何人举出马氏生男之证据,故觉“曹颙有遗腹子”之说可疑,乃开始了相关的研究。<br /> 奏折说明曹颙没有遗腹子实际上,曹颙遗腹子的问题胡适之先生早就于1960年和高阳谈过,他认为“缺乏最后的证据”。因为“第一,我们不知曹颙的妻子马氏生的遗腹孩子是男是女。第二,我们不知那个遗腹孩子长大了没有。第三,我们不知那个孩子——如果是男孩,如果长大了,——是不是名霑,号雪芹。因为没有法子得着最后的证实或否证……”(《胡适红楼梦研究论述全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276—277页)浅见以为这是正确的科学治学态度,所以想找证据以给肯定或否定的答案。<br /> 台北故宫博物院1970年和1971年出版的《故宫文献》中刊有院藏江宁织造曹寅、曹颙与曹写给康熙皇帝奏折的部分复印件。当时笔者乃据这些第一手资料,于1976年元旦假期写了第一篇研究红楼梦的文章,说明“曹颙没有遗腹子”,故“脂砚斋”不是曹颙的遗腹子。(此文刊于1976年4月22日《联合报》“联合副刊”)按江宁织造除进京述职时期外,须每月上一奏折,向皇帝报告晴雨录及各种事情。现据《故宫文献》与故宫“清代宫中档奏折及军机处档折件全文影像资料库”,知共有曹奏折四十九件。他自康熙五十四年(1715)三月就任江宁织造后半年内曾有以下各奏折:<br /> 从日期看,其中并无短缺,因而可以视为完整的文献资料,以用为分析和探索。现补充1976年的讨论于后。<br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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