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陈鸣远名噪砂史,后人仿者甚众。但伪冒赝晶仅拾得陈氏之唾余,难获鸣远之神韵,辄是依样葫芦,刻鹤类鹜。
文化人参与砂艺创作并卓有声华者,当数清人陈曼生。这位嘉庆六年的拔贡,书画金石诗文均名重一时。曼生在溧阳做县宰时,常与宜兴的紫砂艺人杨彭年一起合作,彭年制壶,曼生刻写。从两人留下的三五真器上看,其书法、诗文、印章、款式,书卷气息淳厚,时见天趣。当时,比杨彭年制砂技艺高超者不乏其人,但曼生与彭年在砂艺史上得以昭著,实属“壶随字贵,字依壶传”。
明清以来的紫砂工艺,大抵可分为三种档次。一是普及品,购者多注重实用,价格能为温饱之家所接受;二是半观赏半实用的砂器,购者多为殷实富户;三乃砂器之珍,常被侯门鼎贵,名公巨卿,财阀寡头以重金购藏。
当“赵公元帅”派遣的魔鬼与艺术的天使相纠相缠时,艺术必然会受到亵渎和侵害。同其他艺术创作一样,陶艺家只有耐得住寂寞与清贫,才能获得心灵上的创作自由。清人邵大亨是名垂砂艺史的大家,因邵氏宗谱毁于十年“文革”,其生卒不详,大约生于乾隆晚期,卒子道光末年。大亨生性落拓不羁,疏放旷达。此公或竟日漫游山林,枕石梦蝶;或数时闲坐危崖,目送飞鸿。意有所得时,大亨才逸兴遄发,偶成一器,其作品诡谲乖张,一改盛清时砂器宫廷化的繁缛靡华之气,重新强化了砂器的质朴与大度。大亨秉性强项不屈,向不以珍器事权贵。时有一邑令,久慕大亨才名,特选购精泥细砂,派仆役将大亨恭请于府,并许以重金,让其制作壶珍。大亨留府十余日,假托紫泥欠精,捏一劣品以敷衍。邑令大怒,令衙役挥杖责打,大亨竟声色不动……大亨的传器,师造化师自然,神完气足,精美绝伦,赏之,如醍醐灌顶,收藏家获之爱之,珍如拱璧。
明清以来,宜兴砂艺史上,留下了时大彬、陈鸣远、陈曼生、邵大亨等一串灿若星斗的名字。解放后,紫砂工艺曾一度大放其辉,度越前贤。在宜兴当代十数位砂艺名家中,执牛耳者为顾景舟老先生。顾老集诗、书、画、篆、艺、烧于一身,其作品天造地设,无斧凿之痕。著名红学家冯其庸老先生与顾老论交近半个世纪,曾赋诗赠顾老云:“弹指论交四十年,紫泥一握玉生烟。几回夜雨烹春茗,话到沧桑欲曙天。”从不轻许于人的冯老先生这样推重顾老,可见顾老的砂艺已入臻入莲界。
然而,当时属计划经济,市场观念处于全民性休眠状态。艺术市场上,可谓“门庭之凄寂,则冷淡如僧;笔墨之耕耘,则萧条似钵。。50年代,齐白石的四尺花鸟60元一幅,便令国人咋舌;吴作人的一幅金鱼标价20元,购者也寡;至于颇有名气的某书法家之墨宝,标价仅为区区二角。其时,对于“口干解渴,惟茶是尚。的中国百姓来说,难有余钱去购买名茶名壶,舌干唇燥时,只能端起粗糙耐用的黑碗,“牛饮茶汤”。在此景况下,宜兴砂艺名家的手器,其价格也可想而知。
改革开放后,百姓的生活先有温饱又奔小康,人们过去那胃中只有淀粉、肠内缺少脂肪的躯体,开始有了油水的润泽。钱袋先鼓起来的一部分人,自然会对饮茶讲究起来。他们不仅对茶叶进行精择,对茶具也开始挑剔。随着国门洞开,海外的巨商大贾接踵涌入,书画、古玩、工艺品遂也成了他们收藏的目标。这就使得域内海外的众多目光,同时投向了陶都宜兴。
紫砂工艺,迎来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
古人云:“从来佳茗似佳人。”作为与佳茗厮守相伴的紫砂珍器,自然更是人们心仪的“美媛丽姝”。
地处长江下游“金三角”的宜兴,商品意识的萌发早于北方,聪明的宜兴人,自然懂得紫砂是宜兴通行四海的“木名片”。于是,便借紫砂文化搭台,唱经济发展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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