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生性敏感的萧红,对于梁亚兰的“客气”显然并不能感到满足。因为她觉察到,这种“客气”同时也意味着感情的淡薄。换句话说,她和继母之间总是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相处得就像陌生人一样,虽说没有什么冲突,但也不会产生任何亲密感。更糟糕的是,当时张廷举由于公务繁忙,难得回家一次。梁亚兰独自持家,面对着淘气的孩子们,又不好管教只能在丈夫每次回家的时候向他诉苦。而张廷举为了安抚妻子,也为了尽到管教子女的责任,每次听闻萧红和秀珂的“劣迹”后,都会对他们加以斥责甚至殴打。无疑,这更加重了萧红姐弟与继母之间的隔阂。
在家中,真正能让萧红感到温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祖父张维祯。实际上,张维祯并不是萧红的亲祖父:他和妻子范氏育有三女一男,但是男孩很小便夭折,为了不让自己死后家产落到外姓人手里,他便从堂弟张维岳的七个儿子中选出一个做养子,这个养子就是萧红的父亲张廷举(由于张廷举在原来的家庭中排行第三,又被张维祯选中,所以他的字就叫“选三”)。然而就是这个不是亲祖父的祖父,却成了最宠爱她的人,用萧红自己的话说,她“从祖父那里,知道了人生除掉冰冷和憎恶而外,还有温暖和爱”。
从萧红的自述和亲属的回忆中我们可以看到,祖父对萧红的宠爱,可以说已经到了娇惯的地步。比如,萧红家的院子里有一口井,一次一只鸭子掉到井里淹死了,祖父让人捞起来用黄泥裹上,烧熟了给萧红吃。她觉得很好吃,就盼望着再有鸭子落井。但这种意外毕竟不会经常发生,所以当淘气的她看到一群鸭子走到井沿附近时,就拿着个秸秆,想把它们赶到井里。鸭子自然不肯就范,一边围着井口乱跳乱转,一边呱呱叫着,扰得整个院子鸡犬不宁。这时祖父问她想干什么,明白她的心意后,告诉她不用赶了,答应抓个鸭子给她烧了吃,但是她仍不停下。祖父只得过去把她抱起来,但她仍然一边挣扎一边喊:“我要掉井的!我要掉井的!”萧红长到七八岁的时候简直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淘气,翻箱倒柜、跳墙爬树,几乎是无法无天。有一次她踩着梯子爬树,竟然一边往上爬,一边脱下裤子往下拉屎,同时还大喊:“爷爷,我下蛋了!”
萧红的顽皮可以被祖父容忍,却不能被家里的其他长辈所接受,为此,年幼的萧红也没少吃苦头,同时也连累祖父被埋怨。祖母每次骂人,都会把萧红和祖父一起骂上,骂祖父是“死脑袋瓜骨”,骂萧红是“小死脑袋瓜骨”。萧红家里窗户的样式,都是四边糊纸、中间嵌着玻璃。祖母是有洁癖的,所以她的房间窗纸最白净,而不像其他屋里的都是暗黄色。结果这就惹起了萧红的恶趣味:一到祖母的屋里,她就要把白花花的窗户纸戳几个破洞,听着纸被戳破发出的嘭嘭声,倍感得意。如果不是有人阻拦,她能把所有的窗纸全都捅破。这自然让祖母恨之入骨。所以,有一次她看到萧红进来,就拿着一根针在窗户外面等着,萧红一戳,就被针刺破了手指。这时的萧红只有三岁,尽管祖母惩治她的手段似乎有点狠心,但是她的淘气程度,于此也.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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