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主义迷恋怪人、异国人和奇异事物,大部分是来源于现代主义本身。现代主义倾向于认为普通生活就是沉闷冗长的郊区生活,认为真实只会用某种极端的方式来表现自己。任何人都可以是一个悲剧英雄,只要他被强迫离开每天8:15前往帕丁顿区的生活,再被逼到了墙角。无缘无故的冲动行为,存在主义的姿态,可能导向死亡的信仰,结束语,一个能永远将你定性的行为,这些都是来自现代主义的极端神话。此外,还有这样一种信仰也在其中:即语言本身处于一种惨淡的不可靠状态,只有通过净化、填塞或扰乱它,你才可以迫使它说出它的秘密。这就是人们在乔治·奥威尔的《1984》问世以后,被称为10l房症候群的东西:当一盒饥饿的老鼠将要咬穿他的脸颊、吞食他的舌头时,奥威尔的主人公所说的就一定是真话。因为大多数人如果发现自己处于这种情形之中,就一定会说出任何事情,而这个学说的离奇之处应当使我们留出时间好好想一想:为什么真理和极端会被当作同伴?
答案之一就是,13常生活现在不可挽回地被当作一种异化事物,因此只有那些破坏或者间离它的东西才能是符合逻辑的。对于后现代的思想来说,规范在本质上是压抑性的,仿佛关于民权法规或不许在牛奶’壶中吐痰,都是黑暗的专制表现。规范不过是那些碰巧得到我们认同的i异常——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所有的失常都是潜在可能的规范,所以它j们也必须受到怀疑。如果大众的共识是大多数人治下的暴政,比如说针{对了琼一弗朗索瓦·利奥塔这样的人,那么也就不可能有根本意义上的i大众共识。因为这种智慧的供应人大多数以自己历史化的性情而自豪,{讽刺的是,他们没有发觉这只是一种对特殊现代社会状况的反映。对塞{缪尔.约翰逊来说,这是想象社会中的迷人典型,也是一种无聊的异常。{约翰逊自豪于一种平民主义的信仰,他相信日常生活意义的坚固性,他认为语言能把从日常生活中提取出来的普遍经验具体地表达出来。现在我们已经很难找到这样的激进分子:他们肯定普通民众的理想,却错误地认为他们的语言是一种虚假意识。弱势人物、边缘人物和少数主义者这些后现代主义知名人士,和其他一些更积极的事物一起,都属于同一个时代,在这个时代中激进的大众运动在概念用词上就自相矛盾,尤其是对那些记不住词的年轻人来说。
达文波特一海因斯将后现代主义看作哥特主义的复兴——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自我肯定,因为他常常根据前者来解读后者。尽管如此,他仍然还是说得很有道理。美国年轻人的用语——古怪、粗俗、怪诞、恶劣、恐怖——无疑是哥特主义的语言风格,在现代主义出现以前,这种风格是我们能想到的、文学现实主义最足智多谋的敌手。恶毒的贵族,好色的僧侣,受害的处女,杂乱的废墟,还有朽坏的地牢,尽管所有这些剧院中俗丽的部件很难被当作高尚艺术中的一员,它们还是在启蒙理性的放肆评论中扮演了相应的角色,尤其是代表了女性的立场,因为女性就代表了受到压抑的理性。哥特主义冷酷的光芒造就了自身怪诞的投影,这投影就是中产阶级社会在政治上的无意识,他们只能将自己的焦虑和迫害妄想注入到了虚构的文学作品之中。让我们想象一下,如果日常的社会活动除了行为本身的存在以外,还在不停地编织自身古怪而又扭曲的隐喻文本,为我们清醒的生活编织一个无法被看见的背面,那么,哥特主义中的罪行、恐惧和惊天暴行也很可能在某处存在着,在那儿人们就能发现这个令人痛苦的著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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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像是作者在课余,邀请我们坐在咖啡馆里,听他侃侃而谈读书体验。伊格尔顿借书评来阐发自己的看法,其间喷涌出的“异端”思想定会触动读者,就让读者自己走进作者的“异端人物”咖啡馆,和他来一番近距离的接触。
——周宪,南京大学教授、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