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山丫
山丫生在山里一个贫困家庭。五六岁时山丫赤脚在街上跑,街坊都说这小闺女活像个男孩:粗腿大棒,浑浑实实的小身子,泼泼辣辣……小时候她就是男孩儿们的伙伴。
7岁那年冬天,小街中心冻了一溜冰,几个靴帽整齐的男孩轮着班地在那一溜冰上滑,刺溜刺溜好快活。山丫上身只穿个空心棉袄,下身穿条夹裤,赤着脚蹲在朝阳的房墙前晒日头看小伙伴们滑冰,心中好羡慕,好着急,心里也想滑一下。但是她脚上没穿鞋怎么滑?看时间长了,山丫心里痒得受不了,倏地站起来赤脚跑过去,抽空在冰面上滑一趟就又跑到房墙前晒日头暖和。
这时,她心里挺美。
山丫8岁的秋天,她赶着毛驴从山上往家送花生、地瓜就顶个人用。赶下的小黑驴倒听吆喝不犯刁。花生送到家,妈给卸下驮子,再把山丫抱上驴背。山丫坐在驴背上,手里扯着缰绳,嘴里不时地喳喳吆喝着,挺自在地就回到地里,一趟一趟地。
山丫这就顶个人用了。
山丫10岁就能扛个锄同妈妈一起到地里锄草。这年夏天,母女俩锄地到了半天晌,天下起蒙蒙细雨,妈妈说:天下雨了,咱回家去。回到家就快到做中午饭的时间了,妈妈把剩菜剩饭拾掇进锅里盖上锅盖,低下头用烧火棍拨弄着锅灶下的草灰,草灰里预先埋的火种灭了。她到灯窝里拿过火柴盒扒开:盒里只剩下五六根火柴,这是家中唯有的一盒火柴,多是在灶下草灰里没有火种的时候才开盒取支火柴来应急用。
妈妈一看火柴盒里没几根火柴,便拿过通常备用的一个借火的一头烧黑了的火纸卷儿递给山丫,说:
“出去到别人家借个火儿!”
“盒里有火柴,还用去人家借火?”
“不是省一根火柴吗?闲着你也是闲着!”
“上谁家借?做晌午饭还早着呢。”
“谁家烟囱冒烟就上谁家借!”妈妈声色俱厉后,“小孩子不干这个事儿,等大人去干?”
山丫手握着一个两端露在小手外头的火纸卷出了门。山丫借过火,她站在街头望空中看各家的房脊立起来的那些烟囱:她发现隔着一条街的西头有家烟囱冒着白烟。山丫去了那家点着了火纸卷儿赶紧往回走,正赶上天下蒙蒙细雨,没走多远,纸卷的火头被雨淋灭了。急忙又折回去点了火,走不远又灭火了。第三次,山丫点着火后,干脆用一双小手捂包着烧着后的红纸头往家里飞快地跑……气喘吁吁地跑到家,她妈在锅灶口塞满草等山丫借火来等得着急,即粗着嗓子说山丫:
“上外头儿借火这时候也回来啦!”
“外面下小雨,点着火两回都给淋死了……”山丫哭丧着脸噘起小嘴看着发怒的妈妈。
妈妈接过山丫递过来的火纸卷儿,一口气儿吹掉纸卷头上的纸灰,火纸卷露出红红的火头,还冒股细烟儿。她把红火头触向灶下的杂草,低下头,歪着脖子一个劲儿地吹那红纸头和草接触的地方,好一会儿,灶口里的杂草冒了烟儿,火,生着了。妈妈松口气儿抬头看山丫:山丫擎着两只手看手掌。妈妈扳过山丫的手:两小手掌被火纸头烧了两个红燎泡.一手掌一个……
“丫子——痛吗?”妈痛心地问。
“不痛……”山丫摇着头,泪珠儿从眼里掉下来。
“唉!——为了省那一根‘火柴’……”妈妈摸着丫子的小手,好一阵酸楚。
霜降的头一天,山丫赶着毛驴往家送地瓜。上午送第一趟地瓜,背阴处的霜还没化,山丫赤着小脚,手扯着驴缰绳随着驴吧嗒吧嗒踏着霜地走,走进村东的那条洋槐林子沟,这是山丫最害怕的地方,洋槐沟树密路窄,尤其还有个小陡坡。每当驴走到下坡时,山丫便拽住驴缰绳,嘴不住地吆喝“吁——吁——吁——”头天,驴在下到半坡时突然跪了下来,吓得山丫直叫妈,亏了周围收秋的大人跑过来,抬起驮子帮着把驴送下坡……
今天,这第一趟送地瓜,还没走到那个坡时,山丫的心就提了起来,一到下坡,山丫的小嘴告急似的就“吁——吁——吁”地吆喝起来——生怕驴还像昨天那样跪下来。不料想,这趟驴在下坡没跪下来,驴驮篓却挂上了树权翻滚下来,驮篓翻下来,地瓜撒了一下坡,驴被驮篓这一翻滚吓得四蹄乱刨往家奔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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