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政敏听罢,眼前一黑,差点晕厥了过去。他脸色惨白,仿佛被抽去筋骨,软塌塌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吱声。当初他深思熟虑拜托宋碧春,自认为宋年纪大,人心善良稳重,加上又是亲戚,尤其是一个老年妇人,来往跑动,也不易被人察觉。谁想到,她也这样靠不住……宋碧春见状,心里明镜似的有数,表面上却假惺惺故意训斥她的女婿刘云峰:“看把人急成啥样子了,你们还不赶快去想办法,借钱赊账,也得先把东西赎回来呀!”
刘云峰见机行事,马上给王增尚递话道:“这事就要为难你了。指望我,一下子变戏法也变不出这么多钱呀!你那儿准备买车的十几万元公款,先能不能……唉,真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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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干啥,不是朋友不聚头呀!”王增尚虚情假意——毕竟装出慷慨之态还是来得容易:“那就只好先垫上吧!”
两人说着,互相使个眼色,便一同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双双归来,说:“求爷爷告奶奶,好话说尽,总算事办妥了,给人家公安局交了12万元。”
刘云峰这才将金印从怀中取出,交给了杜政敏,说:“现在完璧归赵,但你得给人家增尚打个12万元的欠条,等金印出手以后,尽快把钱还给人家。”
杜政敏接过金印,心里的一块石头方才落地。这时候他还管得了什么圈套,随手便写好欠条递了过去。不过,他心里也在暗自叫苦,只是无法直接道出罢了。当初他的妻妹夫——那个参与盗掘武德皇后墓的案犯岑林善,把这方金印交给他们夫妇的时候,他曾经为之窃喜不已,当然也求之不得。但万没料到,为了这枚倒霉的劳什子金印,他从此便寝食不安、生无宁日了。特别是岑被抓以后,他时时提心吊胆,每每听到警笛鸣叫或看到穿警服的人,腿肚子都会不由自主地抽筋。金印在手,几乎又成了他的心病,他的负担。他既害怕一旦闪失或者暴露;又希望赶快成交,早早脱手,好得到一笔意外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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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他怎么会想到,自己分文还没得到,竟先让自己的同党狠狠地宰了一刀;他更没想到,为了这块发财梦的金印,一家几口都给关了,自己还可能走向断头台,剩下一双儿女,还有年逾古稀的瞎婆婆,将咋样过日子呢?这一切怎一个“愁”字了得!
蒙尘千年的北周金印终于重见天日金印出土流传世间。起初,这仅仅是一种捕风捉影、隐隐约约的传说而已。公安机关虽曾多方侦查,但无真凭实据,仍然难以定案。
1995年9月下旬,经中央有关领导亲自批办,陕西省委、省政府非常重视的盗掘武德皇后墓一案,有了结果。胡军禄等主要案犯相继落网,大量珍贵文物也被追回,只是没有金印和有关金印的任何线索。
1996年5月20日,渭城分局从一名案犯口中挖出盗掘武德皇后墓的犯罪团伙线索,分局当即组织侦破,6名案犯很快被捕,同时交代了他们1993年8月,确曾在武德皇后墓中盗走过玉腰牌一件,金铃一对,玉珠一对,金纭、金花若干,并将这些东西随即出手,获得65000元人民币,均瓜分挥霍殆尽。但是,仍然没有提到金印。直到5月31日,一名案犯终于供出某环保办的王增尚、村民杜政敏等人参与倒卖价值连城的金印和一只水晶杯等珍贵文物。金印!果然有此金印。消息传来,民警们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渭城分局立即成立了以文物派出所所长苏东明为首的8人侦破小组。当天下午,他们就秘密稳妥地传唤了嫌疑人王增尚。5个小时以后,王迫于压力,终于如实交代了他参与倒卖金印的过程,表示愿意立功赎罪,协助警方抓获同案其余几名案犯。案子总算有了突破的决口。显然,抓捕杜政敏,是追回金印的关键所在。
6月1日零时,也就是王增尚坦白交代之后的当天夜里,渭城文物派出所8名民警紧急集合,疾速出动。出发之前,因追捕罪犯而扭伤了脚的所长苏东明,一只脚穿着皮鞋,一只脚穿着拖鞋做战前动员:“对象家中有猎枪,有狼狗,我们要注意安全,当然也要不怕牺牲。我守前门,指导员堵后门,副所长带人越墙,直扑杜的居室!”
夜黑如墨,民警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杜政敏家。当他们搭起人梯,冲进杜家院子,一脚踹开杜的房门时,正在酣睡的杜政敏顿时惊醒。他一跃而起,刚想伸手去抓放在床头填满了火药的猎枪,就被民警们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并将其团团围定,牢牢地给缚住了。
随后,他们乘胜追击,掉转车头,又直奔20多公里以外的袁学斌家。在那里封住了凶猛的狼狗,也顺利地将袁擒获。
两涉案人带回,民警们连夜分组突审。拂晓时分,袁学斌缴械投降,和盘托出了他提供犯罪场所、参与倒贩金印的经过。案子由此有了重大进展,但杜政敏却抱着侥幸心理,负隅顽抗,拒不认罪。
侦破人员分析案情后一致认为:杜政敏思想包袱重,顾虑多,不可能轻易就范;但王、袁二人交代的情况不约而同,说明线索可靠,金印还在杜的手中。最后决定,对杜加强审讯力度,并继续搞好外围侦查取证及有关案犯的追捕工作。
一连3天,久旱成灾的关中平原,突然倾盆大雨连绵不断。民警们冒雨追捕,车陷进泥泞的土路之中,他们就赤脚徒步入乡进村;衣服湿了来不及换;感冒发烧也顾不上治。72个小时,没人合过眼。他们步行上百公里,走遍了五陵原上的大小村庄,取得了大量一手材料,成功地捕获了宋碧春、刘云峰两人。与此同时,外围侦查也获得了重大线索:1993年,胡军禄(已判刑)在雇佣岑林善、赵司机(赵是岑的妹夫,两人均已判刑)和朱七年(在逃)盗掘武德皇后墓时,岑、朱二人曾藏匿金印一枚。岑在被捕之前,也确曾委托其姐夫杜政敏窝藏并伺机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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