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费红军三分力,打垮江西两只羊(杨)。
这两句民谣,说的是红四军保卫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打的一次大胜仗。那是一九二八年六月间的事。
南昌起义和湘南起义的一部分部队来到井冈山与秋收起义部队会合以后,革命武装力量更加强大了。红四军在毛党代表和朱军长的正确领导下,以积极的战斗行动,粉碎了敌人的进攻,扩大了革命根据地,两次占领了永新县城,使永新、莲花大部地区建立起革命政权,革命声势大振。蒋介石急忙命令湘赣两省的敌军,对井冈山发动“会剿”,妄想摧毁我革命根据地,拔掉这一杆红旗。
“两省会剿”的主力,就是江西的“两只羊”。“两只羊”指的是杨池生和杨如轩。他们原是云南的队伍,装备好,受过正规训练,战斗力比较强。特别是杨池生部下有个二十一团,是他们的主力团,团长叫李文彬,很有一套指挥战斗的经验,曾和我们打过几仗。在第二次解放永新的战斗中,我们把敌人打垮了,正四处追击的时候,李文彬却把他的一个团集结起来,按兵不动,企图以逸待劳,以整对零,让我们追向前去,尔后以整团力量突然猛袭我军侧背。但是被我们及早识破。我军立刻停止追击,集结队伍,撤出了战斗,使他的企图未能得逞。
这次进攻,由杨池生担任前敌总指挥,指挥部设在永新城。敌人分两路前进,杨如轩是前线指挥,亲自带领他属下的三个团,从白口沿老七溪岭主攻。除留守永新及维护补给线各一个团外,实际进攻兵力使用了五个团。在这里,敌人又耍了个不小的花招,原来新、老七溪岭这座高山,矗立在永新与宁冈之间,相距不到十里,仿佛两扇大门,拱卫着井冈山根据地,从这儿往东,都是长满松林的小山包,敌人要想打到我根据地来,必然要翻过这两座高岭。新七溪岭为宁冈、永新、吉安三县的大道,虽是山路,却比较平坦宽阔。自从这条山道修成以后,老七溪岭就很少有人行走,已经破败不堪的狭窄山路,完全湮没在杂草乱荆之中。狡猾的敌人估计我们会加强新七溪岭的防御,便使用主要兵力进攻老七溪岭,想趁我不备,乘虚而入,插到龙岗、宁冈之间,直袭我根据地中心。
我们只侦察到敌人兵分两路,却摸不清他们的主攻方向。红四军为粉碎敌人的“会剿”,保卫井冈山根据地,在部署上以新七溪岭作为主要作战方向,统一由朱德军长指挥。具体分工是:红二十九团和红三十一团一营,守新七溪岭;红二十八团在老七溪岭,直接为主攻突击力量。毛党代表掌握整个情况,并指挥红三十一团的三营,在龙田、潞田方向的湘赣大道上,监视与牵制湖南方向的敌人;指挥红三十二团对遂川、酃县方向采取佯动。红三十团及红三十三团均为湘南起义新编农民赤卫队,只有很少的枪支配合地方武装民兵,担负后方勤务工作。
正是端午节。天还没有亮,我军部队便分头出发,奔赴作战地点。
新七溪岭这一路,由红二十九团担任前卫。战士们爬上山顶占领了制高点,然后沿着山道搜索进到山脚,恰巧和蜂拥而来的敌人二十一团顶面遭遇,一场激烈的战斗立刻展开。这条山路是在山梁上,两侧都是陡坡悬崖,长满繁密的丛竹矮松,兵力无法展开,敌人也只能沿着这唯一的道路向上仰攻。红二十九团是湘南起义农民新组织起来的,枪支很少,多数是梭镖,也没进行过军事训练,当时虽然把枪支和弹药集中起来,顽强抵抗,但仍压不住敌人的火力。山梁上既没有工事可守,也没有地形地物可以利用,加上走的是下坡路,密集的队形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部队伤亡很大。抗不住敌人不问断的猛烈的冲击,红二十九团只好逐步向后撤退。
红二十八团因为路途稍远,赶到老七溪岭时敌人已经抢先占领了制高点,大批队伍正向山上开来,首先遇上了我红二十八团的搜索部队。敌人来势凶猛,我们虽然组织了几次小型的攻击,但都被敌人压了下来,两边又都是密匝匝的林木,兵力根本无法展开。这时,新七溪岭方向的枪声却越打越急,显然敌人正在猛烈进攻,我们的队伍在向后撤退。在这大敌当前而友邻阵地又收缩的情况下,战斗是否有必要打下去呢?因为没有通信工具无法及时向上级请示,红二十八团团长王尔琢党代表立刻决定召集团、营的负责干部开会,研究对策。有些同志主张:败局已成,不如迅速撤退,保存有生力量。而大多数同志却认为:这一仗关系到井冈山根据地的巩固和人民的安危,必须坚决贯彻前委决定,不管新七溪岭方向情况怎样,我们仍应积极进攻,不打垮江西两只“羊”,我们在井冈山便站不住脚,如果撤退会遭受更大损失。
太阳已经陕到头顶,火热的气流在山谷间漾动,繁茂的树丛里蒸发着一股霉湿的气味。
这时,老七溪岭的敌人停止了进攻,而新七溪岭方向的枪声,虽然还是那么激烈,但却老是停留在山顶附近,看样子,敌人的进攻被红三十一团的一营阻挡住了。原来,一营的三连紧跟在红二十九团后面行进,以为反正是第二梯队,便没有作任何战斗部署,连警戒部队也没有派出。当红二十九团支持不住,向后一退,三连就和敌人顶了面,仓促投入战斗。一开始连长就牺牲了,另外几个连的指挥员也都负了伤,连队当即失掉了指挥。后来虽然一排长挺身而出,指挥全连继续奋勇阻击,但是伤亡很大,山梁狭窄,战斗无法展开,战士们便临时搬来一些石头作掩护,坚持战斗。敌人欺侮我们没有机枪,排着密集的行军队形,不顾伤亡,向上猛冲,因而三连没能支持多久,也退了下来。
这时,敌人已经快冲到山顶了。接近山顶处有个茶亭,红三十一团一营的指挥所就设在茶亭附近。三连一垮,敌人就直冲到离茶亭两百米左右的地方。突然一阵清脆的枪声,盖住了敌人杂乱的枪声和喊声,好像晴天里忽然打了一个霹雷,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敌人应声倒下,其余的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缩住了脚步。紧接着,只听见“瞄准——放!”又是一排枪,击倒了一批敌人。原来三连战士奋不顾身地阻击了敌人,使二连争取了时间,他们依靠山路转弯的高地,展开了比较多的兵力,而且挖了些简单的单人掩体和交通沟,顽强地打击了凶猛的敌人。敌人这才清醒过来,吼叫着,蜂拥而上,各种火器一齐朝二连的阵地轰击,直打得硝烟滚滚,山摇地动。二连伤亡逐渐增加,而敌人的攻势却没有减弱,被打退后立刻又组织新的冲锋。当时二连副连长膝盖被子弹打穿了,仍然伏在地上,继续用驳壳枪射击敌人。在这危急关头,一连连长带着队伍增援上来,也采取二连的办法,用排子枪射击敌人,疯狂进攻的敌人终于被顶住了。
这时,天近中午,热辣辣的太阳晒得石头发烫,山上也找不到水喝,战士们的嗓子里渴得快冒烟了。敌人冲了半天,死伤遍地,战线拉长了。我军的火力愈打愈猛,战斗力愈打愈强,这股进攻新七溪岭的敌人,遇到我们坚强的抵抗锐气已挫,攻势逐渐缓慢,敌我双方在距离茶亭一百几十米的地方处于胶着状态。
就在这时候,老七溪岭这一路,我军开始了对整个战局有决定意义的行动。
红二十八团根据地形(兵力太多展不开)和我们短兵器宜近战肉搏的特点,重新作了一次严密的战斗组织:挑选作战勇敢、有战斗经验的党员、班长和老战士,与连排长、党代表编成十个冲锋集群,每集群二十四个人,按“三、五、七、九”的比例配备短兵武器,即:三挺手提冲锋枪、五支梭镖、七支步枪、九条驳壳枪。
团党代表重新作了战前动员,提出了“猛打、猛冲、猛追”的战斗口号。
杨如轩估计老七溪岭我们防守的兵力并不多,不放在眼里,纵容士兵们休息,打算过了正午,直捣我后方。老七溪岭山顶也有个茶亭,敌人爬了半天山,又热又渴,一个个放下枪杆,解下弹带,在茶亭附近找阴凉处,横七竖八地躺下来纳凉。
这时候,红二十八团纵深配备的冲锋集群,在集中起的重机枪火力掩护下,利用地形地物,以跃进方式,一起一伏隐蔽前进,几个猛扑,就接近了敌人。等敌人惊慌失措时,我们第一集群的勇士们猛然站起身,向茶亭冲上去,战士们勇往直前、杀声震天。敌人慌忙组织抵抗,机关枪、冲锋枪、小炮,“乒乒乓乓”一阵乱打。我们的战士倒下了几个,但是大部分人却三脚两步就跨到敌人面前,枪打梭镖刺,敌人连枪也没法打了,和我们展开了肉搏战,这时梭镖是最好的武器,正好发挥它近战的长处。紧接着,我们的第二个、第三个冲锋集群,又拥了上来,短兵火器发挥了极大的威力。敌人逐渐支持不住,死伤越来越多,活着的纷纷沿着那条山路溃退下去。我们原估计将会有一百人的伤亡,但只伤亡了三十多人,就占领了制高点。
敌人前边一垮,红军跟脚追来,敌人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更无法整顿队形进行反扑,四百多敌人,好像山崖崩塌,巨石乱滚,只听见一片喊声:“红军来了赶快跑呀!”后边的敌人挡也挡不住,也跟着垮了下来,越向下,人越多,路又窄,越来越拥挤,乱糟糟地自相冲撞践踏,许多敌人滚跌下两侧的山崖。敌人这一乱,大壮了红军的声势,战士们好像疾风扫落叶,转眼工夫,就将这三个团的敌人冲得五零四散,在追击的途中消灭了敌人一个团,最后缴了足足有两个团的枪,剩下一部分敌人逃回了永新城。
红二十八团没有穷追,立即抄向龙源口,抄向进攻新七溪岭敌人的后路。老七溪岭红二十八团的攻击已经得手,朱军长便命令红三十一团一营和红二十九团立刻向新七溪岭的敌人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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