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格森的“直觉说”就是以绵延为前提建立起来的。柏格森认为认识有两种不同的方式:一种是分析的,另一种是直觉的。而直觉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感性直觉,另一种是心灵直觉。他所说的直觉指后一种。柏格森认为,理智与空间相关联,直觉则与时间相关联。直觉产生于本能。本能的最佳状态称作直觉。直觉的特点是:“它已经不具倾向,能自我意识,能反射到其对象上、并无限地扩展其对象。”①只有产生于本能的直觉才能发现绵延。因为绵延是不可言说的东西,它不是靠语言和思想而是靠直觉来把握,即绵延只能在直觉中加以体验。柏格森认为,本能和智慧是生命进化过程中两个并行的动力。人创造形式的禀赋源于生物的智力。尽管人类凭借智力创造了无数的奇迹,但智力不是万能的,它只能揭示生命的一个方面,并且只能从生命的外在活动揭示生命的本质,而直觉却能从内在的体验揭示生命的本质。生命的真正动力不是外在的东西,而是存在于生命本身之中。他指出,智力一理智一科学是生命进化的一条道路,可是,从本能到直觉则是生命进化的另一条道路。前一条道路指向外界,后一条道路则指向生命本身。可是,从本能到直觉这条道路迄今为止一直被人们所忽视。由此可见,柏格森的直觉主要体现生命内在的冲动,与生命过程紧密联系在一起。直觉把握的是心灵自身的生命。柏格森的直觉说比康德的直觉论高明。康德认为,我们的全部直觉都是感性的直觉,并且直觉低于理解力。柏格森所说的直觉则是一种心灵的直觉,即生命的直觉,它超越了智力。因为“智力在生命周围活动,从生命外部采取尽可能多的视点,将生命拉向自己,而不是进入生命内部。然而,直觉(intuition)却将我们引向了生命的最深处”①。由此,他认为“大脑的机械直觉比理性更强大,比直接经验更强大”②。柏格森认为,在直接的经验里,实体显得是不息的川流,是连续不断的变化过程,它不是通过脑子的复杂构思所能达到的,只有直觉以及同情的内省才可掌握它。这种超越知性的直觉能直接把握精神,而不再仅仅去把握一种外部的肤浅知识。不仅如此,如果我们具备了这种超越知性的直觉,那么,感性的直觉也极有可能通过某种中介,去延续这种直觉,如同红外线延续了紫外线那样。也就是说,“感性直觉”可以凭借“心灵直觉”而得到加强。
柏格森把“直觉”应用于艺术理论。他认为人有理智和直觉两种认识方式。理智提供符号,直觉提供本体。艺术创造就是本体的显现。审美体验是超越理智的直觉方式,它能使人的心灵冲破理智的牢笼,通过直觉进入自由的本体世界,使人的理智和直觉完美地统一起来,不再被符号、概念等由理性派生出来的坚硬覆盖物所遮蔽。审美体验能使欣赏者越过文字、符号而与作者的心理状态、与作品中人物的心理状态、与作品的内在精神融为一体。艺术品揭示了艺术家个人经历中的感受和思想,因此,欣赏者的再度体验能丰富他们的感觉、观念、情感和感受。总之,审美体验能去除理性的遮蔽,使心灵澄明。如上所述,柏格森的直觉说导源于他的心理“绵延”理论。他认为真正的实在是存在于时间之中不断运动变化着的“流”,即“绵延”。“绵延”是生命的冲动,它既非物质,也非理念,是自发的不可预见的持续不断的心理活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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