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演武生戏,然而他并没有“白练”,我们看他演《枪挑穆天王》以及《抗金兵》等扎靠的戏,跑起圆场来犹如人坐在车上,靠旗是纹风不动,操纵得犹如自己的四肢,这是他脚步的轻重与呼吸的节奏凝成了一体,从而控制着靠旗,使它动静咸宜。他演雍容华贵的古代妇女大都是珠翠满头,然而在动作中丝毫不显得零乱,这就是从“五晃悠”的功夫中寻找的诀窍。演这种文戏不一定比武戏省力,头上的凤冠挑子等等必须要用巧劲儿去服帖它,巧劲儿不是不费力,而是要做到擒纵自如。擒的时候就得用力,纵的时候就得用顺劲儿,如此方能达到轻盈美观、整齐不乱。
梅先生早年演《梅龙镇》,在“拾巾”的表演身段上也是一绝。李凤姐唱到“四平调”后一句的重腔处“啊……绣房门”时,把巾叠好,在叠的时候,他把一头拿死,转身抛在肩上,等一头坠地后,再把手中的一头松开,巾随着他的脚步,准确地成了一个斜一字形,明是松开了,实质在走动的时候,肩仍然是擒着它,否则它就不会随人摆布,在这些极平常的表演里,寓含着深厚的功底。
梅先生的脚步,在台上演戏从来不乱(乱不是指多一步、少一步,而是步法),例如《贵妃醉酒》的“醉步”,首先他本着酒醉之人脚跟无力去设想,在步法上就把重心放在脚尖,向前行走时,前一脚着地,后脚跟立即提起,这样有规律向前移步,即使是转弯也不乱。假如往左时,先把右脚漫过左脚,在迈步的同时,左脚跟立即提起,不管是左转右转步法从不紊乱,这样既表现出美人酒醉脚步不能自主之态,同时由于脚步有规律的重心移动,又能控制着头上的凤冠摆动得整齐自然,达到了艺术上的“美”、表演上的“真”。
他演《游园惊梦》,柳梦梅扯着她,她遮羞转身的那个透步,也是重心运用得好,因此转起来显得非常自然。
旦角表演的跪法,讲究裙子要平铺在人的四面,好像一朵花似的。梅先生表演这个动作时,撩起裙子先屈右腿,身往左扭,再屈左腿,身往右扭,这些都是与众相同的,就在这以后不同了,当面部转向正面的时候,身体微微地一带动,裙子就很自然铺平他的脚跟,表面上看来是轻而易举的,假如腰上功夫欠缺,就不易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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