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的是北大中文系,那就更别说了,人人在疯狂恶补所有的文学名著。当时图书馆还没开架,外国文学阅览室永远要排队,不能外借,大家就挤在木板凳上看那种大部头书,从开门看到关门为止。在书店里面,只要一有新的古典文学名著、外国文学名著出来,马上就排长队,立刻售罄。这是空白之后的一种爆发,人们那种对书的欲望、激情真是又美丽又悲哀。从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整个就是一场可歌可泣的“阅读狂欢”,大家都处在无比亢奋的对书的迷恋状态中。
现在回头想想当时有些理论热似乎莫名其妙,什么萨特、尼采、弗洛伊德、叔本华全都很红。还有一些中国大陆学者写的文艺理论书也特别红,比如刘再复的《性格组合论》,印量非常大,风头之劲比得上现在的易中天。当时又有“美学热”,李泽厚的《美的历程》是超级畅销书,还有他那三本中国思想史论,影响都很大。西方哲学方面也出了几大套丛书,比如我在《八十年代访谈录》里提到了甘阳主编的“当代西方学术文库”,气魄之大,简直把二十世纪的大哲学家都一网打尽了,海德格尔、本雅明、萨特等等。甘阳还翻译了一本卡西尔的《人论》,也是当年的大畅销书,卖了十几万本,他当时北大研究生才毕业呢。三联的“新知文库”也卖得特别好,是配着那些哲学原著卖的。还得提一套书,就是金观涛他们编的“走向未来丛书”,试图用西方的科学和现代理性观念来系统地重新梳理中国传统和现实。治学术是慢功夫,比较严谨的学术讨论和著述要到九十年代才逐渐展开,当时主要是译介。但文学创作极其活跃,先是七十年代末的诗歌,然后整个八十年代是小说创作持续的热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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