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拉康晚年干脆直接将“它”指认为大写的物(Chose/Thing)。拉康认为,对象a既是使主体欲望隐蔽的原因,亦是将主体维系在真理和知识之间的力量。从以上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知道,对象a凭借本体论上那种不可挽回的失去带给我们对存在的期冀。显然,与镜像和大他者的先行到来的强性暴力不同,对象a是被先行送走的,它在彼岸世界被预设,但却从来没有在现实社会中实存过。然而,作为欲望的转喻性对象(objet métonymique du désir),它成为欲望形成的真正原因,也是本体论上对那永远缺失、被消去的自我建构和主体存在的乡愁。
我认为,如果说在拉康那里,他从后精神分析学语境中指认了欲望生成的那个不可能在场的隐性对象,而波德里亚则向我们说明了他眼中对象a在资本主义后现代现实中如何建构人们的伪欲望的,这就是从阴凹本质中走进光亮外表形式上的诱惑。后现代的诱惑背后不再有要急于成为凸状的质性本质,期冀的前方不再有当下不在场并在阴凹处等待被召唤、揭示的真实(如上帝的缺席、真理的缺席和革命的缺席),今天最大的诱惑就是看起来没有深度的形象和外表,现在最有吸引力东西恰恰是本质和真理的不可能性。所以,波德里亚说,在今天保持革命诱惑的最佳方式,就是宣布革命的不可能性。这让我们立刻想到拉克劳和默菲将社会主义定义成不可能性的新革命战略。波德里亚指认的诱惑之谜就在于此道。
那么,诱惑与波德里亚先前提出的拟真概念的关系又是什么呢?波德里亚自己说:“拟真的假设仅仅是极端的立场。诱惑的假设仅仅是形式的抽象”。诱惑即利用主体弱点的陷阱策略,拟真生成诱惑。诱惑让人们在存在论上失身,说大一些,这个拉康式的诱惑才是今天后现代资本主义统治的真正秘密。
现在,波德里亚将拟真一分为二:祛魅的拟真和施魅的拟真。“祛魅的拟真:黄色淫秽——比真实还要真实——这是拟真物的顶峰。施魅的拟真:逼真假象一比虚假还要虚假——这便是外表的秘密。”前者即是那个比真实更真实的超真实,有如黄色淫秽,它是拟真的高峰;而后者则是“比错误更错误”,这是一个新鲜的说法,波德里亚认为,比错误更错误,这恰恰是今天后现代倚重的“外表的秘密”,即诱惑的那种没有本质的本质。在此,波德里亚引喻性地引进了“The trompel'oeil(逼真的假象)”一词来说明这种所谓施魅的拟真。在这里,没有故事(宏大叙事被解构了)、没有作品(作品和作者一同死亡了),甚至不再有对象,所以描述性的话语都已经消失!这不正是今天利奥塔等人鼓吹的后现代氛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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