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胡适对老子的评价
我国著名现代学者胡适(1891-1962)在《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对老子及其学术思想有段客观、公允的评价。任何一种形而上学,最终都会落实到人生、社会现实和政治理想的层面上。老子的哲学也是这样,他设想出一个超越时空的“道”,是企图为现实社会寻找一个理想的模式,所以说老子的政治主张,是由他的天道自然宇宙观决定的。《道德经》对“无为”的政治主张,作了充分的论述。胡适也专门对此问题,发表评论,谈到老子反对“有为”政治和主张“无为”政治的动机。他说:
老子反对“有为”的政治,主张“无为”无事的政治,
是当时政治的反动。凡是主张无为的政治哲学,都是干涉政策的反动。因为政府用干涉政策,却又没干涉的本领,越干涉越弄糟了,故挑起一种反动,主张放任无为。欧洲十八世纪的经济学者、政治学者,多主张放任主义,正为当时的政府实在太腐败无能,不配干涉人民的活动。老子的无为主义,依我看来,也是因为当时政府不配有为,偏要有为;不配干涉,偏要干涉,所以弄得“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法令滋彰,盗贼多有”。《瞻印》诗说的“人有土田,汝反有之;人有民人,汝复夺之;此宜无罪,汝反收之;彼宜有罪,汝复说之”,那种虐政的结果,可使百姓人人有“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鳇匪鲔,潜逃于渊”的感想。(《中国哲学史大纲》第47页)
不仅如此,胡适之在《中国哲学史大纲》上认定老子乃中国哲学的始祖,置于孔子之前而加论述,在当时是具有十分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学术意义的。胡适之认为老子的哲学思想,是他那个时代特殊的产物,是对那一时代的反动。老子对现实社会的批判,是要从根本上解决社会问题,从而提出相应的天道观念,并最早分辨了名实关系,使他成为中国古典哲学的始祖。
不仅如此,在《中国哲学史大纲》上还专门研讨了《道德经》的“道”和老子的人生哲学“无知无欲”等诸问题。再说,在胡适之前,中国古典哲学的研究,主要都是“注经式”的,诠释古代圣贤的微言大义、深识妙理。同时都是儒家观念的正统思想,没有自由发表见解的余地,不能越过雷池一步,否则就是离经叛道,大逆不道。这种学风禁锢中国知识分子三千年,一直到“五四”运动,孔孟儒学的根基开始动摇了,开始让人有自由思想的权利,有发表个人意见的民主,这种学术民主的获得,胡适之是有功绩的。胡适之提倡“学术无禁区,学术有民主”,大胆地在他的学术著作中置老子于中国古典哲学的开端,在他所谓的“中国古代哲学家的思想发达史”排定了一个历史顺序:老子先于孔子。老子是中国古典哲学的始祖,老子是中国哲学史上第一位真正自由思想的伟大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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