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种“自源文字”而存在的特殊的汉字,也是产生于一种人类文明中的“普遍”——与很多古老文字一样,它产生于用人类用自身意识到的“形象”去把握存在“真实性”的图画。远在文字发明以前很久,原始图画就已经出现。在欧洲旧石器时期的“马格德林文化”和中国新石器时期的“仰韶文化”中,都可以见到相当可观的原始图画一艺术创作。于原始图画发展的基础上,用相互联贯的系列图画去表现一个较为完整的意义,就是文字的嚆矢。从中发展起来的这类文字,至今仍有遗存,如古埃及旧王国时代的图画文字与丽江纳西东巴象形文字即是;而现代语言也还是建立在可以作出“图像还原”这一基础上的。
商、周甲骨卜辞,金文中的不少文字,与半坡等地出土的器物上的图形、符号相互间的区别不是太大的。而卜辞、金文破译的过程,也是饶有意味的。刘鹗于《铁云藏龟?自序》中说,开始时的困难在“以六书之指推求钟鼎多不合,再以钟鼎体势推求龟版之文又多不合。”后来,在发现了“古象形文字第肖物形,不必拘拘于笔画”这一文字史逻辑之后,始走上“每释一器,首求字形之无牾,终期文义之大安。初因字以求义,继复因义而定音;义有不合,则活用其字形,借助于文法,乞灵于声韵,以假读通之”的坦途。卜辞、金文的破译,证明“依类象形”几乎是所有文字的共同起点。卜辞、金文的能够破译,证明汉字至今距“依类象形”这一起源仍是不太遥远和不太曲折的。
但文字终究不是对客体的单纯记录,它更是人类主体在客观影响下组织意识所形成的信息载体,是为了可与他人分享不同个体从不同途径获得的“文化经验”的工具。因此,绝大多数文字于“象形”之后未久即走上了与“话语”相统一的道路。《尚书?多士》中载:“惟殷先人,有册有典。”大约于先商时期,汉字就已进入了系统化。在这一系统化过程中,于突破单纯记录客体的文字发展的关键时刻,汉字却走上了另外的道路——以“图画”加“图画”来合成主体所赋予世界的“意义”,即“比类合谊,以见指伪”的“会意”字的发明。文字远落后于语言的发展,这一不可逆的趋势,加快着文字拼音化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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