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阿泰德 智术之师》:
他说:关于智术之师,名称方面,我们已经一致了,性质方面,还许未必同样一致。讨论大题材要通过浅近的例子。智术之师是个难于捉摸的动物,我想,在对付他以前,先从一个易于捉摸的动物下手,以它为逻辑的试验题材;渔夫如何?“好极了。”
第一层,渔夫是个技术者。技术有两种:一种是生产技术,包括耕种、制造、模仿;一种是聚敛技术,包括做学问、做买卖、争胜、猎取。渔夫的技术是聚敛技术。聚敛的途径或是交易,或是征服;征服或以力,或用巧。用巧征服叫作猎取,有猎取无生之物的,有猎取有生之物的。有生之物或是陆栖动物,或是水栖动物;水栖动物或是飞于水面的,或是居于水里的。猎取居于水里的动物叫作渔。渔有一种用围的,取鱼以网以筐;还有一种,或者夜间用枪用矛,或者日里用三叉耙用钩,刺击拉钓的,——一用三叉耙是从上直刺鱼身而拉取之,用钩是从旁挂入鱼口而钓取之。这样,经过一系列的划分,我们达到了渔夫之术的界说。
现在,借这个例子,我们可以向前把智术之师的性质弄个明白。像渔夫,他是一个技术者;然而二人相似之处并不止此。他们俩同是猎人,猎取动物的,——其一猎取水栖动物,其他猎取陆栖动物。可是他们在这一点上分路扬镳,——一个下河人海;一个奔走财盛的泽薮和物博的园地,那里住着慷慨的青年。陆地上可以猎取驯兽或野兽。人是驯兽,以力取也可,以巧言蜜语说服也可,——可劫之以盗、以拐、以兵,亦可掳之以律师、以说士、以辩者。律师、说士、辩者们以说服人,说服或在私人场所,或在大庭广众之中。在私人场所行术的人,有的以礼物贻赠所猎的对象,这班人是恋爱者。有的是雇佣:雇佣之中,有的以谄媚换衣食;有的以教诲立身处世之道为职业,而收受巨款。最后这一流人是谁?告诉我他们是谁。我们不是已把智术之师发掘出来了吗?
然而他是一个多方面的动物,还可以在另一统系中追踪他。聚敛之术,除猎取的一支外,还有交易的一支。交易或与或卖;卖者或是制造者,或是贩卖者;贩卖者或是在地的坐贾,或是出口的行商;行商或输出身粮,或输出心粮。贩卖心粮的,一种可以叫作宣扬之术,另一种可以称为贩卖学问之术;学问或是技术的学问,或是德性的学问。卖技术的可以叫作技术贩卖者,卖德性的可以称为智术之师。
还有一个第三统系,在那里也可以追踪智术之师。他如果不把货物输出外邦,却在本地坐贾,不但卖其所卖,而且卖其所造,这样,难道不足以为智术之师吗?
也可以从聚敛之术的争胜一系下来,经过斗争、舌争、辩论各部分,最后在辩论的诡辩部分发现他,——在私人场所,辩是非的原则,而取得酬报。
他还有一个踪迹,我们尚未追寻到。我们的家奴不是常讲筛、簸、滤等事?他们也提到梳、纺一类的工作。这些都是分的手续。分有两种:其一是相似与相似的分开,其他是好与坏的分开。好与坏之分叫作清除。清除也有两种:有生物体的(有内有外的)清除和无生物体的清除。医药与体操清除内部的有生物体,沐浴清除外部的。无生之物的清除,如砑、如漂,以及其他微贱的手续,——有的名称可笑得很。辩证法对名称或人物无所重轻、对微贱的职业并不鄙视,概不较量其作用之大小。辩证法以知识为目标,要了解各技术彼此间的关系如何,也要尽先知道打猎与除害、与将兵,性质上有什么分别。辩证法只求个一般的名称,能把心的清除和身的清除分别开的。
清除是去掉坏的。心上有两种坏的东西,其一好比身上的病痛,其他好比身上的残疾。心上的病痛是原则宗旨的不谐不睦;心上的残疾是不均不称,没有达到适可的程度。不均不称的畸形状态起于无知,——无知不是出于自愿的,只是心在求知路程上的迷惑乖离。正如医药治疗身上的病痛、体操治疗身上的残疾,改过治疗心上的不义、教育(希腊人的教育不只是技术的传授)治疗心上的无知。并且,无知有两种,单纯的无知和自负有知的无知。教育也有两种:一种是我们祖先旧式的道德训练,那是极烦而不大有效的;另一种是比较灵巧的,从无知非自愿之观念出发的。灵巧的一种借本人的嘴驳本人的话,使他出口就是自矛攻自盾,指出他的话不一贯、相抵牾;结果,他不难人而难己,并且愉快而有效地治好了自己的成见,剔开了自己的茅塞。心医知道,他的病人除非经过疏导泻利,不能容纳滋补。以帝王之尊,假如他的心不曾经过洗涤清除,也是不洁不净的。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