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是鲁迅逝世80周年、诞辰135周年。为了纪念、缅怀这位被视为民族脊梁的伟人,本书以大量珍贵馆藏史料为基础,围绕鲁迅逝世这一历史事件进行了回顾。鲁迅葬礼让鲁迅思想和精神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和弘扬,激发人们沿着鲁迅足迹向黑暗社会作斗争,熔铸起民族的灵魂。从鲁迅逝世时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和民众强烈的地震式反应,可以清楚地看到,鲁迅在社会上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非常巨大,他已经成为全中国精神界的偶像,鲁迅的逝世和葬礼,加快或者说激发了鲁迅精神传播的力度和速度。现在的人们为什么还要纪念鲁迅、学习鲁迅精神?也许在这本书里可以找到一部分答案。
本书是一部关于鲁迅的研究文章合集,围绕鲁迅逝世这一主题,“以鲁迅逝世、举行葬礼活动为中心,上溯鲁迅早逝、罹患疾病原因等分析,下探鲁迅逝世后社会各界的反响、对社会的深远影响的阐述”,辅以大量的文献资料图片,表达了中国人民对鲁迅先生的深切缅怀之情,也揭示了其中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下文摘自第八篇:鲁迅的逝世与抗战木刻运动的兴起)
1936年10月19日5时25分,就在鲁迅参观了“第二回全国木刻流动展览会”,并与陈烟桥等青年木刻家座谈之后十一天,鲁迅溘然长逝。
鲁迅丧仪中的木刻青年
鲁迅逝世的噩耗传开后,社会各界无不震惊,鲁迅的亲朋好友、弟子,都迅速赶往大陆新村鲁迅寓所,想见鲁迅最后一面,大家心中更希望这不是真的,能见到重病中的、仍活着的鲁迅。
其中木刻青年尤为悲痛,因为近几年来,鲁迅耗费大量精力和财力,办木刻讲习会、出外国优秀版画集、举办版画展,与木刻青年通信达270余封,指导和评点青年木刻作品,帮助稚嫩的木刻青年成长,甚至把他们的作品推向世界,犹如慈父般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因此,当他们听说鲁迅逝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当年的木刻青年黄新波在文章中回忆:
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九日清晨六点钟,我和陈烟桥在老靶子路文碧小学二楼的寓所里,因为连日疲劳,都还未起床。突然,我们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惊动。我还来不及起床穿衣,日本友人池田幸子,神色凄惶地冲进门来,劈头一句话就是:“鲁迅先生死了!马上上他家去!”这真是晴天霹雳。我惊呆了!不,我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是事实呢?我怔怔地望着她好一会儿。幸子夫人哑声催促,我才从噩梦般的现实中苏醒过来,匆匆穿好衣服,和陈烟桥一起冲下楼,跳上有轨电车,茫然若失地呆坐着。过了十分多钟,来到我们所熟悉的弄堂,来到大陆新村鲁迅先生寓所门外。……我紧走两步扑近床前,眼泪止不住扑簌簌的掉下来。鲁迅先生闭着眼,合上嘴,静静地躺在床上。许广平在他身边哭泣。
为表达对鲁迅先生的怀念和敬仰,在床前,黄新波与同去的陈烟桥强忍着悲痛,含泪各自当场创作了一幅鲁迅先生遗容的速写,陈烟桥后来还根据这个素材创作为木刻。先后赶到的木刻青年曹白、力群也拿起画笔为先生留下最后的遗像。
随后,木刻青年自觉地承担起鲁迅丧仪现场的守灵和接待前来瞻仰鲁迅遗容的民众、维持秩序的任务。黄新波在回忆文章中这样描写当时的情况:
上午十点钟,万国殡仪馆开来了一辆黑色的汽车搬运遗体。来人中有两名外国人,神情也极为庄重。我们立即尾随着赶到万国殡仪馆去。待我们赶到殡仪馆时,野夫、林夫等均等候在那儿了。……对于鲁迅先生的猝然逝世,大家十分悲痛,心情都非常沉重。我们参加举办全国第二回木刻流动展览会的成员——郑野夫、我、陈烟桥、林夫、曹白等一班青年,组成一个工作组,负担一切最琐碎、最费力气的杂务,像维持秩序、防止坏人捣乱的保卫工作及张挂挽联挽幛、守护灵堂等等。
整天在鲁迅先生灵堂前担负守卫任务的,除了我们这班青年木刻艺徒外,还有鲁迅先生治丧委员会的同人。
当时由于鲁迅突然离世,丧仪的许多工作非常急迫,人员组织仓促,尽管鲁迅刚去世时冯雪峰、宋庆龄、许广平、周建人等紧急商量后,马上确定了治丧委员会名单,但是,其中有多人当时并不在上海。因此,大量工作还是需要治丧委员会下面设置的治丧办事处具体操办,来承担丧事内部事务,需要招待来宾、联络、维持秩序、布置灵堂、布置悼念场地、守灵、接待媒体等,时间紧而任务繁杂。木刻青年们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鲁迅精神激励着木刻青年
葬礼当天,在万国公墓现场的鲁迅落葬仪式上,蔡元培慷慨激昂地作了演讲:“我们要使鲁迅先生的精神永远不死,必须担负起继续发扬他精神的责任来。我们要踏着前驱的血迹,建造历史的塔尖。”在送葬民众里爆发出“鲁迅精神不死”的喊声。是的,木刻青年们对此更有迫切的愿望:中国新兴木刻(版画)运动是由鲁迅先生所倡导,木刻青年们一直得到鲁迅的指导,现在,先生去世了,中华民族又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们要继承先生的精神,把木刻作为武器,反映社会现实,揭露社会的腐败和黑暗,凝聚中华民族的力量,御侮外来侵略。
陈烟桥在参加鲁迅葬礼后的二十天,曾撰文《鲁迅先生与版画》。他在文中充满感情地回顾了鲁迅对新兴木刻运动的指导过程,第一次从理论上系统阐述了鲁迅的木刻艺术思想,确立了鲁迅作为中国新兴木刻运动导师的地位;同时提出,鲁迅先生虽然逝世,但木刻青年们要继承鲁迅先生的遗志,实现鲁迅先生的殷切期望,将中国的新兴木刻版画艺术水平提高到现实主义的高度,而不是简单的模仿和不符合中国实际的移植,沿着鲁迅先生指出的正确道路前进。
为了纪念鲁迅,继续推动木刻事业,投入抗日救亡运动,1936年11月25 日,陈烟桥、力群、王天基、白危、江丰、沃渣、顾鸿干、林夫、郭牧、陆田、郑野夫、曹白、黄新波等三十四人成立上海木刻工作者协会,并在上海的《文学杂志》第7卷第6期发表《上海木刻工作者协会成立宣言》,其中写道:
鲁迅先生突然辞世了。我们失去了最好的指导者,最勤快的介绍者。对于他的死,我们刻木刻的青年,比任何人感到更深切的悲痛。但一方面也就觉得我们的责任的重大了。为了将沦为奴隶之苦的大众们,为了实现鲁迅先生的遗言,为了木刻本身的前途,我们有立刻携手的必要。我们愿意凡是从事木刻的人,都参加到我们的集团里来:来增加我们的力量,来一同推动中国的木刻运动,来与黑暗与强暴搏斗。
宣言明确提出要实现鲁迅先生遗志,推动中国木刻运动,与黑暗作斗争。当时除了上海木刻工作者协会之外,还有由江丰、郑野夫、沃渣、温涛组织的铁马版画会,以及新华艺专学生陈可默、陆地发起组织的刀力木刻研究会(主要成员有陈九、安林、刘建庵、金闻韶、许冠华、孙风、杨可扬等)。而全国其他地方如南昌、保定、重庆、厦门等地都纷纷成立地区性木刻社团,壮大木刻队伍,在各地开辟前进道路。大家都以鲁迅生前所给予的指导和评点为依归,将鲁迅先生提倡的将艺术思想和艺术技法相结合,创作出许多木刻作品。如陈烟桥的《光明的指导》、《鲁迅与青年运动》、《鲁迅提倡木刻》、《鲁迅与高尔基》等木刻作品,其中《鲁迅与高尔基》用简洁有力的黑白版画语言,以浪漫主义的想象力刻画了这两位革命文化巨擘相见并亲切交谈的情景。尽管这两位文学巨匠生前从未谋面,但作者展开想象的翅膀,突破历史现实,将他们放在一幅画面上,体现了一种艺术的真实,说明这两位文化巨人思想上的息息相通,精神上早就彼此神游互访。这也成为陈烟桥别具艺术魅力的代表作之一。
……
一、鲁迅的早逝及背后的原因 1
二、鲁迅生前最后一次参观的木刻展览及其他 23
三、鲁迅为什么没有易地疗养 43
四、鲁迅逝世和丧仪经过探究 63
五、鲁迅丧仪文物资料整理杂记 107
六、1936年悼念鲁迅的木刻、画像及其他 155
七、鲁迅逝世时的新闻报道概况 171
八、鲁迅的逝世与抗战木刻运动的兴起 181
九、鲁迅逝世后的一项伟大文化工程 195
十、鲁迅葬礼的社会影响 211
参考书目 235
后记 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