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
彭祖:雉羹献尧,受寿永多
大家能吃到有滋有味的和羹,还得归功于彭祖,因为传说中给肉羹里加作料的做法,就是他老人家发明的。彭祖被后世冠以诸多头衔,如:中华烹饪鼻祖、食疗专家、道家先驱、气功祖师爷等。他是颛顼帝的玄孙,烧得一手好菜,对养生很有研究,曾用员木果籽(茶籽)烹制了一味野鸡羹献给尧,尧品尝后甚是欢喜,便把彭城封给了他。得益于彭祖的精心调养之功,尧帝在位七十年,一百一十八岁仙寿而终。
但更神奇的是,据说彭祖历夏经殷至周,七百六十七岁而不衰。连屈原在《天问》中也不禁盘驳:“彭铿斟雉,帝何飨?受寿永多,夫何久长?”其实呢,彭祖是大彭氏国的始祖没错,为尧舜时人也没错,但由于后人经常将其与神农时的巫咸、黄帝时的巫彭,以及夏之彭伯寿、商之彭伯考与彭成等混为一谈,遂有“非寿终也,非死明矣”“长年八百,绵寿永世”等离奇之说。所谓“彭祖年长八百”,指的是大彭氏国存在的年限。彭祖能调鼎、善养性,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御厨不假,但寿数八百显然就是天方夜谭了。
负俎扛鼎,致于王道:伊尹之意不在羹
在彭祖之后的四百多年,又出现了一位了不起的御厨——伊尹。他是夏末商初人,伊姓,“尹”为官名,甲骨卜辞中称其为“伊”,金文作“伊小臣”。他辅助成汤灭夏建商,是商朝开国元勋、三朝元老,位列“旧老臣”之首。据甲骨文记载,伊尹死后受到隆祀,不仅与大乙(即成汤)并祀,还单独享祀。
伊尹还精通医术,据说是中药汤剂的创始者,《汉书·艺文志》中的“经方十一家”载有《汤液经法》三十二卷,后世医者都将著作权归于其名下。伊尹身上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由厨入宰的传奇经历,其“火候论”与“调和说”被后世治庖者奉为圭臬,老子的那句“治大国,若烹小鲜”的著名论断即源乎此。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伊尹的出道经历是对孟子这话再好不过的注脚。据《吕氏春秋·孝行览·本味》载,有莘氏部落的一个女子去采桑,捡到一弃婴,便带回去交给国君。君主令御厨哺育孤儿,并派他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孩子的母亲本住在伊河上游,孕中某夜天神托梦,“告之曰:‘臼出水而东走,毋顾。’明日,视臼出水,告其邻,东走十里而顾,其邑尽为水,身因化为空桑,故命之曰‘伊尹’。此伊尹生空桑之故也”。也就是说,伊尹的母亲没有遵从天神的指令,这回头一瞥不要紧,全村都被大水给淹没了,她的身体也化为一棵中空的桑树,这便是伊尹诞之空桑的由来。
不是所有的“蓦然回首”都会觅得“灯火阑珊处”的伊人,更多时候它是灾难发生的前兆。这与古希腊神话中俄耳甫斯救出欧律狄刻后的情节很像:他也是因为忘掉冥王的叮嘱,回过头去看了一下下,想转身拥抱妻子,结果死亡的长臂又一次将她拉回地府,俄耳甫斯千辛万苦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好了,还是收起联想的翅膀,从地中海穿越回伊水边,由音乐家的悲剧回归到厨神的奇遇吧——
伊尹长大后很聪明,他跟着养父学得一手好厨艺,还心系天下,时刻关注政治动向。经过长期观察,他发现有莘氏国小力薄,难以担当灭夏重任,只有汤才是最佳人选。而求贤若渴的汤也早已听闻伊尹之才,正派人到有莘国来请他。伊尹虽有归附之意,苦于国君不答应,焦虑得很。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汤又试图通过政治联姻的人情买卖来拉拢有莘国君主,加上伊尹这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毛遂自荐,国君很高兴地答应了这桩婚事,伊尹便名正言顺地以媵臣(古代陪嫁之臣仆)的身份踏上了奔汤之路。
似乎在手工艺人圈子里自古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行规:大家都一定要用自己的工具干活,这样操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而且也会显得专业水准比较高。伊尹当然不例外,毕竟是出国,他倒是很想轻装上阵,“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但他所从事的行当不允许他有这样潇洒的想法。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把平日里煮肉用的鼎啊,切菜的砧板啊,刀具啊等各种重量级家伙都扛走。关于这件事,太史公在《史记·殷本纪》中写道:“负鼎俎,以滋味说汤,致于王道。”
那么,伊尹“说汤以至味”的具体情形是怎样的呢?话说汤得伊尹,如获至宝,于是“祓之于庙,爝以爟火,衅以牺豭”,在宗庙为其举行了庄重的除灾祈福仪式,次日布置朝堂行礼接见。简单寒暄几句后,伊尹就开始海阔天空地向汤讲起天下美味来,听得汤直瞪眼睛,大咽口水:“你可以为我制作这些佳肴吗?”伊尹醉翁之意不在羹,一看机会来了,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可惜不行啊。您的国家太小了,不足以供置这等至味,若等您成为天子或许还差不多。”汤一怔,满脸茫然,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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