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陪新生吃喝的家长,不分不舍地盯着自家的宝贝疙瘩,厚重的亲情自私地不避讳旁人的孤独。
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最左边,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埋头苦吃。
因为提前入住,相对室友的无所适从,我能凭借相对的熟悉而故作淡定。热情协助同学,管着帮着,下午两点随同他下了馆子。几年之后听人说起才知,他曾因此以为我是个不安好心的热心之人,曾对我防范有加。
往嘴里喂食,渐渐开始想家和遗憾,遗憾自己将家人的好意相送置之身外。
确实,年轻人无法避免自以为是,也难免苦苦懊悔。
新鲜感退却后才慢慢去学习诚恳地对待生活。我们集体买了自行车,骑到操场,骑到钱塘江边。人与人初见时的谨慎和谦让使新鲜的人际关系很协调,彼此妥协又不会去埋怨什么,一切都温和地进行着。
同寝室几个男生之间性格差异很大,接受差异的能力却很强。躺在寝室的东南西北角的四人天南地北地谈论起自己的高中时代,找到许多共同点:不同程度地鄙视高考,贬低起早贪黑两点一线的日子,喜欢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说话。我们比较各自生活了二十年的故乡,懦弱地怀念那些春夏秋冬,谁都爱过谁,谁又成全了谁,兴奋好奇之后也只是三分钟热度。
对铺的室友与我是半个老乡,所以两人有了更多的话题。家乡卤味摊的猪肉大排,政府大院门口荷花池里的巨龙喷泉,老街老房子,西街细节(从前,故乡的西街不比西塘老街差,破旧不堪的老街记录了几代人求生的苦和生存的乐),都住着我们共同的儿时记忆——那些他久违却难忘而我早已不在意的景色。
家人还是嘘寒问暖,关于洗衣拖地洗漱吃喝,关于拉屎撒尿,还有同学是否友善和老师多少长宽高,等等。家人轮番打来电话“闹事”,他们不厌其烦。
谈笑风生中日子溜得很快,凡事都没有征兆地到来、离去。直到离开的离开,留下的留下。它们都迟早会走,就好比许多同学的处子之身。
四年后如自己所愿最后一个离开。我向来贪心抠门,不仅爱尝鲜还有打包的习惯。
上课约会迟到早退是我众多恶习中的一点皮毛,也承认自己狗改不了吃屎。可也有许多例外,比如送走最后一位室友,直至帮他背完最后一袋行李,宣告着四年的大学生活就此结束。这就是习惯了迟到早退的人对迟早的选择和他要的缘分。
车水马龙里有幸“勾搭”,堪称难得。可陪在身边的人不断离开又像是人生最合理的样子。对我来说突然要去重新规划和安放那些时间变得不太容易,也不太习惯。
我还是一睁眼就大呼小叫,几点了?一如某个平淡的学校日子里。
怎么没有一人回应?在平时,如果太早吵到他们睡觉必会遭遇骂声一片,如果太迟更得挨批。互骂反倒还好,没人互动才无趣。
贱人又不回答!我补了一句。
猛然抬高眼睛一看,人家都已经卷铺盖走人,无一例外都是我送走的。我还跟他们一家子都说了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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