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几多郞的国家观研究》:
西田承认日本文化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却反对把日本文化也定性为儒教文化。“毋庸置疑,在东洋立国,在生生不息发展沿袭的我国国民的日本文化的根基处,有东洋的东西。”“(日本文化)受到了来自中国文化的诸多影响,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然而,从中国文化具有的儒教性思考方式人手,就把我国文化也考虑成是教学性的,并且认为必然是如此的思考方式,我是不能同意的。”西田认为,在日本文化中存在与中国文化截然不同的性质,这就是在历史上形成的日本文化的特殊性。“在我国文化的根基处,有与中国文化在根本上相异的东西。所谓儒教的道德国家等(思想)并未深深地植根于我国文化的真髓之中。在我国国民思想的根基处有肇国的事实,且只有历史的事实。我们是以此为轴心形成的一个历史的世界。”①所谓“肇国的事实”,是指来源于肇国神话的“日本历史”的起源,西田把这种“肇国的事实”“历史的事实”当作了“历史地形成的”日本文化的根源性因素,为了更加明确地表述,西田进一步把日本文化的核心定位为皇室,把日本历史和文化的形成原理定位为皇道。
西田从皇室在日本历史上的存在原理人手推导日本文化的“特殊性”。在《日本文化的问题》中,西田论证了以皇室为中心的日本历史的发展过程,并详细阐述了日本文化具有的“历史性”和“生命力”。西田认为:“回顾经历数千年的以皇室为中心生生不息发展形成的我国文化,它作为整体的一与个体的多之间矛盾的自己同一,是从被创造者到创造者,在任何时候都是创造性的。”②“创造性”的日本文化的最大特征和“优越性”就是以皇室为中心。
西田认为:“在我国的历史中,万世不易的皇室作为时间的、空间的场所,主体性的东西被包含在皇室之内。”③西田把皇室定位为日本历史发展中“矛盾自己同一”的“无的场所”。按照西田哲学的“场所逻辑”,皇室这个包含过去现在未来的“场所”就是历史世界中的“终极宾词”,它包含历史世界中的所有事实。于是,在20世纪30年代末期,西田将其哲学实在论的基本命题——“场所”理论与皇室联系起来。在此后关于国家、民族、世界问题的解读中,西田频频论及皇室具有“矛盾自己同一的场所”的本质,并一直以这种皇室理论为出发点论述日本的“国家道德”和“国体本意”。
在叙述日本文化“历史的形成”问题时,西田竭力突出日本民族文化的“特殊性”,其中包括日本文化具有能够克服将自身“主体化”的特性。西田认为,与中国历史上的易姓革命传统不同,日本历史上虽然出现了诸如苏我氏、藤原氏和幕府将军等“权力主体”,但是,“万世不易”的皇室始终存在于这些“权力主体”的背后,并“超越于这些主体性的东西之上,作为主体的一与个体的多之间的矛盾自己同一,位于这个限定自己自身的世界之中”,日本历史上的权力转换都是以皇权复兴的方式完结的。“在我国,所谓复古总是被称作维新,并不是单纯地回归到过去,而是作为永远的现在的自己限定,一步步地向前迈进。”①西田认为,皇室在日本历史上的存在与中国的皇帝、西欧中世纪时期强大的教皇势力的最大区别是,中国的皇权和西欧的教权都是权力的主体。只有在日本的历史中,“万世不易”的皇室作为时间的、空间的场所,既超越于苏我氏、藤原氏等政权主体之上,又包含这些权力主体。也就是说,与中国、西欧历史上的掌权者相比,只有日本的皇室是超越于权力主体之上的“矛盾自己同一的世界”,日本历史上皇室的这种独特的“超越性”,成为日本文化有别于中国文化和西欧文化的突出特征。
从超越“主体性”的皇室就是“无的场所”这一结论出发,西田很容易推导出对皇室的“翼赞”就是国民基本道德的结论。“皇室作为矛盾自己同一的世界,作为包含过去未来的永远的现在,所谓我们到任何地方都是来源于皇室并以皇室为归宿,必须是万民辅翼的思想。因此,所谓我国国民的道德,必须是建设历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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