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美国文学的城市化主题研究》:
确切地说,《我的安东尼娅》在凯瑟心中已经酝酿了多年。凯瑟对安东尼娅在现实中的原型了如指掌,她原来叫安妮,后来叫帕弗尔卡(Pavelka),自小生活在红云镇。在1921年的访谈中,凯瑟将安妮列为她最感兴趣的人之一。像小说中的安东尼娅一样,安妮是个波西米亚移民女孩,在父亲忍受不了困苦的生活而自杀之后,她成为邻居家的一名女佣。作为同龄玩伴,凯瑟对安妮评价很高,认为她是真正具有洞察力的艺术家之一,因为她具有悲天悯人、热爱四邻、吃苦在先等优秀品质。在凯瑟放弃记者生涯、开始小说创作之后,她回到红云镇拜访那些波西米亚移民家庭,看望在农场上开拓的安妮一家人。帕弗尔卡及其邻居们的生活就像书中的故事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往前流淌,宛如《战争与和平》所描述的那样。凯瑟每次回内布拉斯加州,都会听到她不在时发生的新故事,而它们就成为她写作的丰富源泉。
除了安妮这个人物造型源于凯瑟熟悉的生活之外,小说中的自传因素还有很多。文本中的黑鹰镇其实以红云镇为原型,整个地理背景都设置在内布拉斯加州农村。安东尼娅的农场如今依然伫立在红云镇以北的乡村地区,离后门不远处还有一个水果地窖。吉姆的祖父母在生活中也确有其人,他们与凯瑟熟悉的迈纳尔家庭极其相似。除了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和重要事件,次要人物和事件也都根植于现实:人们若现在去游览红云镇,还能看到《我的安东尼娅》中的卡特家,现实中这个人名叫本特利(Bentley),和卡特一样恶贯满盈、无可救药。此外,黑鹰镇上的旅馆老板娘加德纳太太(Mrs.Gardener)的原型是荷兰太太(Mrs.Holland),而安东尼娅那始乱终弃的未婚夫则以詹姆斯·威廉姆·墨菲为原型。在《我的安东尼娅》出版后,那些缺乏文学想象力的读者常常对凯瑟问这问那,连红云镇上的人们也如此,他们都想知道书中的人物、情节等是如何得到灵感的。凯瑟对此不胜其烦,却又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应付和解答。她有时耐心地与读者朋友探讨写作,甚至给学生读者一一回信疑答解惑;有时她又对此十分恼火,因为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些人物和故事从何而来,只不过是写作时的即兴发挥和想象罢了。《我的安东尼娅》出版之后,凯瑟的父亲指出书中有6个不同情节是他讲给她听的故事,而凯瑟却对此一概否认,声称这些全都是她的创造发明。
关于小说的构架问题,凯瑟也是颇费思量。在确定了第一人称写作视角之后,她开始思考如何避免过于正规的文本结构。她竭力避免情节剧的陈规陋俗,即所有素材紧紧扣住情节发展——大多数小说家一般都是这么做的。在凯瑟看来,故事的主体由琐碎的日常生活组成,因为现实中人们也是这样生存的。凯瑟不准备在该小说中放置爱情故事、求婚和婚姻、破碎的心、利欲熏心等俗套,她认为如果将珍贵的素材付诸庸常故事模式,那么故事材料就尽数毁掉了,所以还不如用完全写真的方式来构架小说。这就是为什么小说最后给读者以自传的印象,而并非一部纯粹的虚构作品。既然叙述者吉姆不是一位专业作家(在小说中他是专业律师),他在文本中的回忆录显而易见无艺术性可言,而是充满了逻辑思维,那么读者理所当然愿意接受他对艺术不可控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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