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广修想想,说:“愿去。”就跟梦佛长老来到了昆明。
无巧不成书,早不来迟不来,梦佛长老千辛万苦请了黎广修,偏偏寺里已经来了一个和尚,也是来塑五百罗汉的,这个人来头不小,是五台山大名鼎鼎的神塑和尚。
一家罗汉不兴两家塑,怎么办呢?神塑和尚说:“比本事,谁塑得好就让谁塑!”黎广修同意了。
比赛那天,筇竹寺里里外外挤满了来瞧热闹的人,最大的庙会也不如那天热闹。只见在大雄宝殿前摆着两张八仙桌,比赛就开始了。
开头摆出一瓶山茶花来塑。两个人稀里哗啦,几下就塑好了,两个人都塑得有枝有叶、有花有朵,一样好看。
第二回又摆出一缸金鱼来塑。两个人又稀里哗啦几下塑好了,都塑得有头有尾、有神有态,还是一样好看。
第三回,神塑和尚不耐烦了,他说:“不塑这些啦,塑人!”因为塑人是他的拿手好戏。
黎广修点点头,也答应了。
神塑和尚笑呵呵地问:“你要活塑,还是死塑?”
黎广修说:“什么叫活塑,什么叫死塑?”
神塑和尚说:“活塑,就是做比样的人有说有笑,有走有动,你把他塑下来,叫活塑;死塑,是比样的人不说不笑,不走不动,照着塑下来,叫死塑。”
黎广修说:“活塑好塑,就活塑吧。”
神塑和尚要显本事,就大呼小叫地抢先塑起来。他叫一个小和尚坐在板凳上做比样,直着脖子对小和尚吼:“笑!笑笑!”
小和尚见四面八方都是人,从来没经过这种场合,心里害怕,哪里笑得出来!但是他又怕老和尚不喜欢,就纵眉眼地硬笑,一张脸变得三分像哭、七分像笑,着实难瞧!
神塑和尚见小和尚做不成笑样,又直着脖子吼:“愁!愁!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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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