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德拉布尔“光辉灿烂”三部曲中的社群意识研究》:
《坎特伯雷故事》的主框架就是有关复活节期间的一次朝圣旅行。作为一种宗教活动,朝圣在宗教信仰至上的中世纪欧洲具有普遍而深刻的象征意义。朝圣既是人存在的一种基本方式,又是宗教群体性生活的主题。进一步说,中世纪封建社会等级森严,要把几乎所有不同阶层、不同教养、不同背景的人聚集在一起,朝圣旅程也许是唯一能够实现的场合。乔叟笔下的香客们职业不同,经历迥异,思想意识和价值观念也大相径庭。他们来自各个社会阶层,有骑士、修士、托钵僧、商人、医生、海员、农夫、律师、地主、磨坊主、管家、厨师、差役等等。他们来自当时英国几乎所有的主要行业,从而形成了中世纪后期英国社会极具代表性的缩影。
其次,《坎特伯雷故事》的主旨是基督教文化中人们共同的生命诉求。作品中,朝圣发生的时间是在复活节期间。基督教的朝圣象征着悔罪,尤其是在复活节节前大斋期的朝圣,都是以悔罪为目的的,所以“悔罪和通过悔罪实现和解事实上是乔叟整部作品的主旨”。③这一观点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从基督教的观点看,人类是失去了家园而在尘世上接受惩罚的罪人。为了重返人类最初的家园,人就必须赎罪。通过朝拜圣徒可以实现赎罪的目的,因为在基督徒的眼中,人们可以向圣徒祈求,而圣徒能将人们的祈祷转呈在神的面前。基督教的这种教义无疑是把人群体性的视为向上帝回归的香客,回到伊甸园成为朝圣者共同的生命诉求。朝圣是表达《圣经>思想的精神旅程,乔叟以此为框架,巧妙地把各个故事串联起来,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更重要的是,人类集体地寻找精神归宿的神圣历程这一主题也成为后世文学创作永恒的主题。
再者,《坎特伯雷故事》不是独白式的统一,而是有机的艺术整体。从现有的研究资料来看,乔叟没能完成全书的撰写,也没有文献表明乔叟最终确定了各个故事的顺序。不过,从大体敲定的分组和顺序来看,《坎特伯雷故事》绝对不是一部松散的故事集。乔叟按照主题和人物间的关系,注重对故事讲述者的塑造,通过精心设计,在朝圣的大框架之下,把众多脍炙人口的故事结合成一个关系密切的艺术整体。实际上,乔叟正是要把英国社会浓缩在书中,把各阶层的人一一展现,全方位反映英国社会和思想意识。《坎特伯雷故事》也因此被公认为一部中世纪后期英国社会百科全书式的文学杰作。
最后,朝圣群体是动态的,朝圣个体间是平等的。《坎特伯雷故事》的朝圣队伍是在旅途中不断壮大起来的。同时,香客们讲的故事是有要求的,必须既有趣又有教育意义。香客们有两个目标:精神目标是前往坎特伯雷大教堂朝圣,世俗目标是为在归途中获得一顿饭的奖赏而竞争。坎特伯雷和伦敦则分别象征着精神世界和世俗世界。这样,世俗生活和精神旅途的矛盾、人文追求和宗教意义的冲突从一开始就跃然纸上,并贯穿全书。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朝圣旅程所特有的宗教意义,不同阶层的人能够或多或少地把身份和等级观念暂放一旁。乔叟笔下的叙述者们是个性化的人物群,既代表各自的阶级或阶层的利益,又拥有充分独立的主体意识。香客们在朝圣旅途上各抒己见,用故事表达他们不同甚至相互对立的思想意识。正是在朝圣这个动态的群体中,乔叟的香客们拥有了在其他场合所没有的相对平等的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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