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在那里歌唱。夜的精灵在那里歌唱。善感的生命在那里歌唱。
谁在那里歌唱
整个太平角,陆域由湛山一路至五路、太平角一路至五路组成,风格独特的建筑站在路旁,如旧掉的贵妇。太平角的夜晚很静,静得不像城市。只有潮声在第三浴场的沙滩上浅吟低唱,一切似乎与不远处的新城无关。
零星霓虹指路,朗园酒吧的幌子挂在深蓝色的空气里。推开门。门上铜铃丁冬,老旧的木地板咯吱做响。每晚9点半,中年吉他手以苏格兰古民谣《绿袖子》拉开了属于他的工作序幕。很多人为古典吉他弹奏而来。很多人会随性点上一曲。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年过半百的“老青年”有着怎样的经历,他们只知道:在他娇嫩的吉他声中,一切太美好了。
犹记得2003年春分,就在那即将温柔的春夜序曲里,推开门的时候,刚好,熟人们都在,一个艺术家,一个作家,一个警察。泡吧贵在物以类聚,如果那些摆设、光线、色调、气息和泡在里面的人是与自己相投的,就容易找到共鸣,有了共鸣,便能坐下来喝几杯,几杯下去,心便敞开了,情绪千回百转起来。
艺术家招呼老板。老板戴眼睛,头发微蜷,轻度的鹰勾鼻。他叫马宣,来自乌鲁木齐,口音里不少新疆味道,血统却是一半回族一半云南的汉族。“2000年去了北京,不久来了青岛,青岛是全中国最美丽的城市,人也好,不排他,没有大都市的傲慢。”马宣健谈,有酒量,通音律,歌唱得好。他叫服务生把吉他拿来,然后,手指过处,音乐流淌,他便唱了起来。那年刀朗正在走红,满大街飘着沙哑的声线。马宣唱的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歌里的‘八楼’是乌鲁木齐的标志性建筑。新疆和平解放后,上世纪50年代盖了个全市最高的昆仑宾馆,乌鲁木齐人没有不知道的。它的斜对面就是人民会堂,再过去就是国际博览中心,博览中心的大院里晚上有夜市,凡是能吃的都有卖。”马宣喝了数瓶青啤,越来越像个新疆人。
刀朗的沙哑恰当好处,艺术家说。我今天买了一个旧马灯,作家说。你怎么不喝酒,警察说。这是民族乐器“弹拨尔”的旋律,马宣说。
夜已深。歌声未了。谁在那里歌唱?
海在那里歌唱。夜的精灵在那里歌唱。刀朗在那里歌唱。马宣在那里歌唱。久违的青春和正在消失的青春在那里歌唱。善感的生命在那里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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