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逊博士之“咕噜斯吞”
“咕噜斯吞”这个词,时下即使在牛津大学晚宴的高桌上也不用了。那儿通常都能找到上佳精妙的词语。“咕噜斯吞”带着股地道的约翰逊风味——没错,其实就是约翰逊博士造的词。牛津大词典给“咕噜斯吞”下的定义是:名词,意指“贪婪,好吃,暴饮暴食”。
这些词,呀,牢牢地粘在造词者自己身上了。如果当时的记录作准,一些性情雅致的人碰巧也来到了这位文坛可汗御驾临幸之处,约翰逊博士的吃相冒犯了他们。以下是诗人和历史学家麦考利的描述(得提一笔,这是约翰逊过世后五十年,根据历史记录重写的):
这位老哲学家仍旧和我们在一起,穿着一件金属扣的棕色外套,一件得洗一洗的衬衣。他眨巴着眼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脑袋摇来晃去,手指敲击着桌面,如猛虎扑食般地撕咬着大肉,如长鲸饮川般地灌着茶汤。鲍斯威尔初次见到约翰逊,很快就被伟人的胃口所折服。约翰逊告诉这位(当时)苗条的苏格兰年轻人,“有些人有一种愚蠢的做法,不介意——或是假装不介意——自己吃些什么。对我来说,我对肚子非常留心,非常仔细;因为我认为,谁要对自己的肚子不用心,对别的事同样不会用心。”
鲍斯威尔满怀崇敬地想,在他面前的是“约翰牛哲学家”。至少,是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当他大吃大喝时,我们的约翰牛哲学家是另一番模样:
在餐桌边时……他的目光铆在了盘子上。除非席间有非常尊贵的人士,否则他一个字都不会说,也一点点都不会注意别人在说什么,直到食欲得到满足。他的食欲是如此的旺盛,又是如此全神贯注地尽情享用美餐。在进食的过程中,他前额青筋暴绽,汗如连珠。人们一定会想,这些盘碟承受了塞缪尔·约翰逊用餐期间的左攻右击而未遭破损,简直是运气。
鲍斯威尔是对约翰逊五体投地的仰慕者,但对偶像餐桌上的表现这一点还是有所保留。鲍斯威尔曾向一位不追随约翰逊的人士坦白了对偶像“餐桌礼仪”的反感,还有不可置信。难道约翰逊不是一位“哲学家”和“道德家”吗?难道这些角色通常不是与节制联系在一起的吗?而且,鲍斯威尔听说这位伟人“在其他场合,提到那些急于满足口腹之欲的人时,口气里满是鄙夷不屑;此外,他的漫漫谈者》第206篇是针砭‘咕噜斯吞’的精篇妙文”。
谁若真去查看那篇文章(1752年3月7日发表于《漫谈者》),一定会赞同约翰逊博士这位忠心耿耿的传记作者。这篇文章是就一个‘咕噜斯吞人’——约翰逊为这篇文章造的角色——的思考。有三十年时间,这个虚构的寄生虫老饕总是能成功地由别人掏钱来大吃大喝:
咕噜斯吞人来到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突出的美德;不过他有心常去上流人士聚集的府邸。他经常被人见到,过了些时候也就为人所知;而且……有时还被带着去赴宴……他在宴席上几次被别人碰到过后,不怎么费劲就能赴更多的宴席。后来,哪儿在备宴,哪儿就希望他莅临……这样,他赶巧被带去几次豪宴后,就再也不愿从这般享乐的生活中退出了。咕噜斯吞人凭着巧妙的溜须拍马,每天吃二十盘菜,一天不漏,然后富足地死去。而且肥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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