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肤”贝库玛
(一)
世界不止一个,并且彼此千差万别。然而,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少不了喜悲、少不了善恶。因为有生命的地方自然就会有作为,而作为无非就是善或恶的一种体现。
人世之外便是希德,而希德之外则是多彩之地,再之外是奇迹之地,最后就是应许之地了。如果想进入希德,那就必须踏过广袤大地。而在去向多彩之地的道路上,则会是汪洋大海。至于前往奇迹之地,则必须穿过熊熊烈火。然而,对于进入第四个世界需要越过什么,我们却不得而知。
“百战”康恩和他的儿子亚特的探险之旅始于海上。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魔法要比芬恩厉害得多,因为芬恩的探险之旅往往都是踏过大片土地后,以到达异界为终点。而且康恩还是爱尔兰的“至高王”,这就意味着他同时也是爱尔兰数一数二的魔法师。
多彩之地的人们曾召开过一次议会,起因是一个名叫贝库玛·克内吉尔的女人,她还被称为“雪肤”贝库玛,是埃奥甘·茵贝尔的女儿。她抛弃了她的丈夫拉布莱德,转而投入了葛迪尔的怀抱。而后者是海洋之神,是海之领域的统治者里尔之子马纳南众多子嗣当中的一位。
通过这事我们可以看出,在另两个世界中,似乎也存在着婚姻这码事。希德的婚姻无论在哪方面都与人间的大同小异。在某股欲望的驱策下,那里的居民想要共结连理,而那股欲望与我们凡人一样,似乎都很强烈,却并不持久。然而在多彩之地,结合却仅仅是一种凝视美的过程、一种静心冥想下的意识融合,并不带有任何生理渴望。那里的孩子也都诞生于父母的这种精神结合。
如果是在希德,那么贝库玛的罪行并不算严重,她应该可以不受责罚,或者惩罚至多只是象征性的。然而在第二个世界,这点儿小错却会被视为滔天大罪,是不容宽恕并且必须予以严惩的罪行。可能会动用到火刑,其毁坏程度简直令人无法估量。另有一种可能的惩罚,便是将罪人放逐至等级更低下、环境更险恶的世界。
后者便成了“雪肤”贝库玛的命运。
也许有人会好奇,为什么已经进入高层世界的她会对人间有着如此强烈的憧憬。很显然,她并不适合在多彩之地居住,而且她过于轻浮,只怕连希德的生活也无法适应。
她就是一个世俗之人,因此她被放逐到了人世。
爱尔兰的希德接到消息,不得放该女子进入希德境内的任何领地。由此可以看出,希德的法令是由其上一层世界制定的。依此类推,人世的掌管者应该在希德。
就这样,贝库玛被她的家乡拒之门外,无数通往异界的入口也都不再对她开放,所以她只得被迫驱身前往人间。
但令人欣慰的是,尽管她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并受到了不幸的惩罚,她却表现得如此勇敢无畏。当她得知对自己的判决时,哦不,是降临在她身上的厄运,她既没有大喊大叫以示抗议,也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自哀自怜上,她只是回到家里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裳,仅此而已。她选了一件红缎罩衫,又披了一件绿绸外衣,上面的金色长流苏轻轻摇摆,闪闪放光。她纤瘦优美的脚上穿了一双白青铜做的浅色便鞋。她那宛若金子般亮黄的长发柔顺得就像海浪卷起的泡沫。她那明眸大眼清澈如水,灰色的双瞳宛如鸽子胸前的羽毛。她那洁白如雪的皓齿,整齐得令人赞叹。她那微薄的双唇曲线优美,那两抹红色的唇瓣,更确切地说,是宛如冬季里浆果般红艳的唇瓣,就好像盛夏里的果实般充满诱惑。那些目送她离去的仙人不禁哀叹,这个世界的美都随着她的离去被一并带走了。
她步入一艘圆形小船,小船载着她在被施了魔法的海面上不断前行,穿梭在各种不同的世界之中,直到陆地进入视野。她的小船停靠在了埃德尔海岬底部的一块岩石旁,伴随逐渐退下的潮水轻轻摇摆着。
到此为止,她的故事暂告一段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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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