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扩展:从比较文学到跨文化研究》:
其实,怯场懦弱的首先是翔之,他没有自信去承担离婚带来的后果。因此,他和美月都在制造着一个精神圈套,想圈住这个婚姻,也想圈住自己,抑制自己想“突围”的愿望。
在翔之和美月之间,欣欣显然表现了一个新的心灵世界,作者用一种理解的目光看着她,表现了对这个“第三者”极其宽容甚至爱抚的态度,她是从大陆去美国不久的女孩子,她的大部分心灵世界都是在中国生活中铸造成形的。正因为如此,对待生活她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在美国,为了适应新的生活方式,她虽然放弃了很多以前十分执著的信念,但是更多地感到了困扰和不安。例如作者写到,她出于爱情而奉献自己,但一般人似乎是出于享乐,遂使她有黑白混淆之叹。她和翔之虽然彼此相爱,但是翔之和她在思想上有很大的分别,翔之难以理解她所说的“我因为爱你,所以,愿意离开你”的意义,他正是感到糊涂和混沌一片。显然,真正理解欣欣这句话的只有陈若曦,因为她懂得金子(《狄尔在北京》),懂得洪师傅和二妹(《地道》),自然也懂得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义感和成人之美对欣欣心灵根深蒂固的牵引,理解她扯不断在家乡照料母亲的另一个青年人潘厚的心。在《突围》中我们看到,作品中三个人都处于一种困顿的地位,需要自己来解脱自己,而这种解脱的必然要求是冲破在心灵上自我设置的障碍,否则无法获得心灵的自由。但真正获得这种自由的是陈若曦,因为她穿越了不同文化造成的隔阂,深入到了不同心灵世界之间,自由穿梭,揭示了它们,创造了它们。
在《突围》中,陈若曦表现了一个艺术家最难得的艺术品格,这就是不满足于对人物行动表面的是非判断,从一个固定的支点去评价和刻画人物。也许这样做本身对陈若曦来说已经很困难了。因为她对两种生活,两种文化理解得愈深刻,对各自形成的独特的价值观念就愈难做出简单的判断,也就愈能对人类生活采取一种宽容的态度,允许各种各样的人生在自己的作品中尽情地表达自己。
这种理解,这种宽容更完满地表现在陈若曦的近作《二胡》之中。与《突围》相比,《二胡》所展现的生活空间更为开阔,美国与中国构成一个东西交错活动的立体画面;所描写的人物的命运也更加多样复杂,所隐含的人生思考也更加深沉,这一切都被挟裹在具体生动的写实氛围中,具有隽永的意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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