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研究丛书·地狱边沿的白色花: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专题研究》:
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战斗而自豪,丝毫没有意识到是在阻挡历史的必然要求。教条主义、奴隶主义、宗派主义驱使他们充当政治的工具,动机与效果产生背离,情不自禁地扮演了重要的悲剧角色。在或长或短的时间里,他们的思想已经不仅是权威文艺思想的阐发,而且不同程度地构成其中的具体内容,其是非功过都需要实事求是地重新研究。因为当时历史的过程尚未充分展开,后人不应该苛求他们。他们一生中的文学建树,特别是周扬在80年代对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及异化问题的探讨,更应得到高度评价,但这并不妨碍今天对他们批胡风的悲剧性错误进行认真的反思。
胡风现象的悲剧性不只表现在当时对立的双方,还延续到了今天。真理标准的讨论10年之后,才得以在全国性文艺报刊上展开对胡风文艺思想的讨论,而且还要限制在狭小的纯学术范围。过度自审自律的主编们执行着书报检查官的使命,不许学术讨论越雷池一步,许多前瞻性的研究成果就是被他们扼杀的。从80年代末至今,带有浓厚学究气的文章,貌似“历史癖”和“考据癖”的文章,连篇累牍代代相传,近年来盛行的用“阐发法”研究胡风,愈加淡化了历史的悲剧性,回避了问题的根本。如果说当年的周扬何其芳们受着历史条件的局限判断失误助纣为虐,知识界的多数人受蒙蔽或受胁迫因而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占据着重要文化岗位的精英们却是自己延缓了历史的进程,压抑了创造历史的主体精神。这是中国学术界和出版界的悲剧。奉旨重评和奉旨批判,同样体现着对政治的恐惧和奴从心理、明哲保身的传统处世道德。于是30多年来思想解放运动曲折反复,频频受挫,没有达到应有的广度和深度,基本原则问题仍然被视为禁区。知识界自身的软弱阻滞了思想的解放,是阻碍真正改革的深层的前因。我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胡风现象应该使我们警醒。平反不是对受害者的恩赐,而是纠正肇事者的错误,揭露施暴者的罪行。科学研究无禁区,反思历史同样无禁区。肇事者的责任必须予以追究,施暴者的罪恶更应该受到清算,受害者的缺陷也要深刻反省。从胡风的悲剧拓展开去,深入进去,将会对中国现代文学史、文化史及整个中国现代史的悲剧性获得新的认识,从思想上促进中国的改革和现代化。这才是胡风研究的终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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