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与社会译丛·论个体主义:人类学视野中的现代意识形态》:
其实,承认这个事实并非新发现。特勒尔奇在论加尔文那一章中,每页书都谈到这一点,不过所用的语言稍有不同。特勒尔奇在书的开始,在论圣保罗那一章的结尾,就已经提醒读者注意这种统一(第81-82页):“简单地将既定条件和理想愿望并列的原则,换言之,保守主义与激进主义的混杂,后来被加尔文学说打破了。”
时势提供了选择的可能性。在统一以后,或者是由精神统率全部生活——如加尔文所言,或者是由物质生活统率精神生活。由选择所决定的平平的连续取代了等级二元论。
加尔文自以为在继承路德,其实他的教义迥然不同,这是由于他个人的性格或气质所致。正如特勒尔奇所言,加尔文对上帝的概念十分奇特,这与他本人的倾向十分吻合。他将个人的深刻思考投射向四方。他没有静修者的气质,而是一位勇于行动的、严格的思想家。的确,他是作为经过考验的政治家来统治日内瓦的,他身上有一种严守教法的倾向。他喜欢发布条规,而且让自己与他人遵守。他强烈地要求在俗世行动,而且用严密的推理驳斥那些妨碍他行动的成见。加尔文的个人气质说明了他教义中三个紧密相联的概念:将上帝视作意志,灵魂得救是预先决定的,基督教国是个体意志的目的。对加尔文而言,上帝基本上就是意志和威严。这意味着距离。上帝比以前更遥远。路德曾将上帝赶出俗世,排斥天主教教会中已形成体制的中介性,①因为在天主教教会中,代表天主的是作为中介的杰出人物(教会的显贵、拥有圣事权的神父、为高级类型的生活作奉献的僧侣)。路德认为信仰、爱,以及一定程度的理性能使个体意识达到上帝。
但是到了加尔文那里,爱退居次要,理性只适用于俗世,同时,他心中的上帝是意志的典型,这间接地表明人本身也是意志,不仅如此,个体得到了强烈的表现,或是与理性对立,或是高于理性。从圣奥古斯丁到现代德国哲学,在基督教文明的整个历史上,强调意志是一个中心问题,且不谈一般的自由以及与唯名论的关系(奥卡姆)。
灵魂归宿预定论的教义戏剧性地表明了意志的至高权力。最初,路德否定了用善行求救赎的论点,路德的目的是摧毁天主教的体制、教会的仪式主义及其对个体的统治。路德认为,要得到救赎只能靠信仰而不是靠善行。他说到这里就打住了,给个体的自由留有余地。加尔文则走得更远,他严密而无情地论证在万能的上帝面前,人是完全无能的。初一看,人们会以为这不是个体主义的进步,而是对个体主义的限制。特勒尔奇认为加尔文学说是个体主义的特殊形式,而不是强化的个体主义。但我想指出在个体与俗世的关系上的确有强化的现象。
不可测知的上帝意志使某些人获得神恩,成为选民,又对其他人施行永罚。选民的任务是在俗世颂扬上帝,而对这项任务的忠实性是选民的标志及唯一证明。因此,选民永不懈怠地执行上帝的意志。他绝对从属于上帝,但是,在努力实现上帝意图的同时.他也参与上帝。我试图在加尔文的思想与价值的构型中抓住既从属上帝又自我颂扬的复杂性。在这一层次上,即在选民的意识中,我们找到了我们所熟悉的等级二分法。特勒尔奇提醒我们不要把加尔文学说视作毫无节制的、爆炸的个体主义。的确,在加尔文学说中,占中心地位的是神恩,挑选选民的神恩,加尔文不需要人的自由。他认为“当人在上帝的律法前低头时,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他维护了上帝的荣耀”(特勒尔奇引自舒瓦齐,注330)。这里出现了人世的个体主义及其固有的困难,选民对神恩的隶属就是使这个决定性过渡合法化的必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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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对外政治》杂志
★在《论个体主义》中,路易·迪蒙引导我们去发现改变自身存在与思维的方式,他通过“现代意识形态”,揭示了由于过度个体主义化而沉疴难愈的现代社会的危险。
——“法国航天航空战略研究中心”(CESA)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