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叫能世界的本体论问题
从逻辑的形式技术角度看,可能世界的用处其实十分简约:仅指一种能给任意模态命题以唯一确定真值的对象或存在。但在哲学上,人们通常还是会把可能世界理解为具有某种实际意义的对象。可能世界是我们的发明创造,还是独立于我们、有待去发现的真实的存在物?这就是可能世界的本体论问题,它是我们理解和把握当代分析型意义与真理理论的成就与不足的首要问题。
众所周知,“可能世界”一词并非克里普克独创,而是他从莱布尼茨处借用而来的。但在现代模态逻辑发展史上,确是克里普克首次明确采用了这一术语,可能世界语义学因而又被称为“克里普克语义学”。在莱布尼茨那里,“可能”被理解为“不蕴涵(逻辑)矛盾”,而必然真理是指“跨所有可能世界的真理”,他就这样在模态词的解释与可能世界之间建立起了联系。莱布尼茨所谓可能世界存在于神的知性当中,“他(上帝)能够产生一切可能的东西,或不蕴涵矛盾的东西”。莱布尼茨认为,现实世界在伦理上是可能世界中最好的一个,在逻辑上是可能世界中最一致的世界。现实世界在丰富性和结构严密性方面都达到了最高程度,可能世界与现实世界相比都是有缺陷的,可以被看作现实世界的不合格品。我们可以通过逻辑演算来确定现实世界;可能世界过渡到具体的存在,取决于仁慈和理性的上帝,“上帝受最高理性所使,在许多事物的序列或可能的世界中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在莱布尼茨看来,组成可能世界的个体受其所在的那个世界的约束,比如背叛基督的犹大与忠诚跟随基督的犹大就没有任何关系。
围绕“可能世界”概念,学界一直争议颇大,正如克里普克本人所描述的:“可能世界工具就量化模态逻辑的集合论模型理论来说已经是(我希望)十分有用的了,但它也导致了假问题以及引人误解的画面。,’③此处所谓“假问题”和“引人误解的画面”,均指哲学层面的问题。而如下论断虽然出于20世纪70年代,但到今天来看仍然是很准确的: “在这些日子里,一部关于可能世界问题的专题文集几乎是不需要进行辩护的。在过去20年当中,没有任何争论曾产生如此众多的文献。当然,它一直是哲学逻辑和本体论方面的讨论所关注的中心话题;不过,可能世界框架在哲学的其他领域也发挥了突出的作用,例如在认识论、宗教哲学、科学哲学、美学和心灵哲学中。理论家们坚持认为,关于不同可能世界的讨论,有助于解决差别很大的哲学争议,如信念和知识的本性、本体论论证、恶的问题、类规律陈述的本性、因果概念、虚构话语的本性以及心身问题。,’①作为该论断之正确性的一个例证,我们可以举出可能世界理论与宗教哲学中发生的所谓“新型护教运动”的关系。正如有研究所指出的,“为解决现代模态逻辑难题而创建的可能世界语义学,导致了现代逻辑的‘哲学转向’:以真势模态逻辑、时态逻辑、道义逻辑、认知逻辑为核心的哲学逻辑学科群蓬勃兴起并日益显示出其多方面功用,同时也为本质主义在分析哲学中的复活提供了可能。在此背景下, 以普兰丁格(A.Plantinga)和斯温伯恩(R.Swinburnc)为杰出代表的一批新生代分析哲学家,发起丁一场遵循逻辑分析基本范式的新型‘护教’运动”。然而,也正因为可能世界框架的这些应用具有重大的哲学意义,因而“它们的成功明显取决于该框架本身的合法性”。事实也的确如此,诸多争议正是围绕着可能世界框架的合法性问题产生的;可能世界的本体论问题就是其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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