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宁县地处安徽省西南部,长江下游北岸,大别山南麓前沿。东靠安庆市,西邻天柱山,南连望江,北接桐城。 自东晋义熙年间(405~418)建县以来,怀宁至今已有1600多年历史。南宋景定元年(1260年),怀宁县城随安庆府迁至宜城 (今安庆市),府、县同城而治长达690余年;清乾隆二十五年 (1760年),安徽布政使司自江宁移至安庆府,省、府、县同城达 190年,史称怀宁为安徽的“首府首县”。 不过,在程益中的童年记忆里,家乡从来都是个苦地方。“文革”前夕的1965年4月3日,他出生在怀宁县下辖的一个乡村。这里是小丘陵地形,每年都要发大水,通常一场洪水席卷而来,田地里就颗粒无收。凶猛的水涝灾害牢牢烙在程益中脑海里,小时候,他经常一整个夏天都泡在水里。 这里种两季稻谷,夏季稻容易涝死,秋季稻则经常遇上干旱,有的农户甚至为争夺水源而大打出手。在村里,程益中最早谋得的一份工作是放牛。那年,他刚好6岁。程益中在家排行老五,虽然兄弟姐妹共7人,但家里缺少壮劳力,生活异常艰难,粮食根本不够吃,每年都要欠生产队的。 而程益中放牛的工作,一年能为家里挣上80个工分,对这个6 岁小孩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每天天蒙蒙亮,程益中便起床,赶牛出门吃草。到夏天,这个放牛娃通常赤着双脚,在泥泞不堪的土路上踩出一长串的脚印。 幼年程益中并没有觉得太辛苦,只在内心隐约有某种冲动。在 7岁那年,他跑去村里的小学想报名上学,但很快被父亲挡回来。 程父的理由很简单,此时的程益中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需要照看。等到第二年,8岁的程益中终于得以入读小学。 在开学那天,程父给儿子郑重取了学名:“程益中”。这是以中国传统方式给儿子入学赋予了宗教洗礼般的庄严。这个农家对读书一直很重视,程益中的祖父属于传统的乡绅,在村里充当调解纠纷之类的角色。 上小学后,程益中的放牛工作改由其母亲担任,但他在每天下午放学后,还是跑去接替母亲放牛。进学校读书给程益中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哪怕很多年后,身处距离家乡千里之外,程益中仍然会想起当年的语文老师和算术老师。 语文老师是一个从县城里来的女青年,时常让程益中感受着城里知识青年的文明和礼仪。算术老师是小学校长,男士,备受乡邻尊重。这是程益中最早感受到的一种男性的威严。 也许很难判断,这些感受到底对幼年程益中起了多大影响,但可以肯定的是,“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想法早已深入到这个放牛娃的骨髓里。 若干年后,当他读完小学,步行七八公里到公社(乡镇)上读中学时,前路越发清晰起来。 寄宿在学校的全部男生都挤在一个仓库般的宿舍里,上百人一间。没有厕所,撒尿是直接到门口方便的,程益中常常在半夜听到外边响亮的撒尿声。宿舍空气中到处是尿臭脚臭齐飞。有一段时间,很多男生得了疥疮,于是宿舍的空气里还弥漫着烂肉、硫黄的气息。 程益中是为数不多的没得疥疮的男生之一。并非他的身体多强壮,而是他在个人卫生上保持着较好的习惯。这个瘦弱的男生经常脱个精光,跳进学校附近的池塘,把全身上下洗个干干净净。 这时候,依然是吃不饱肚子。在程益中的记忆里,饿肚子读书的光景伴随着他走过青春期。每个星期,学生们从家里背上米,到学校了换上等额的饭票,再凭票买饭。菜是没有的,从家里带上两罐自制咸菜腌萝卜,就要吃上一个星期了。天气热的时候,罐头菜里就不由分说长出白色毛毛。 虽然条件艰苦,但程益中读书很用功。学校没电,到晚上每人自带一盏煤油灯写作业,睡觉前一抠鼻孔全是煤灰。同时,程益中还有一个很大的担心,就是母亲的身体一直很不好。到他高一那年母亲病情更加严重,家里实在难以维持,程益中决定辍学打工挣钱。 他找到同村的一个族兄,在其承包的工地上当上了小工。这是 17岁的程益中自6岁为生产队放牛之后,得到的第二份工。在20世纪80年代初的中国大江南北,建筑工地十分活跃。 程益中庆幸在工地上吃饱了肚子,还能偶尔吃上几块肉。而水泥包和砖头在磨出老茧的同时,竟也在锻造着这个读书人的体质。 这种在建筑工地上打造出来的吃苦耐劳品质和皮实体格,在 10多年后,程益中创建中国南北两大报纸时,显然起到难以估量的作用。 工地的生活终归是艰苦和枯燥的,此时的程益中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要待多久,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虽然他一度对泥水匠的垒砖砌墙产生浓厚兴趣,并跟着师傅学习,但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命运应该和工地上的老乡们不一样。 在老乡们抽烟打牌休息时,程益中还是喜欢独自拿起书本看。 “你是读书人,不该和我们过一样的生活。”年长的工友时常半开玩笑地劝说程益中。 转机在建筑小工生活持续一年半后出现。在姐夫极力主张下,程家人取得共识,认为程益中是个读书的苗子,不应该继续在工地上混日子。至此,程益中重新回到学校念书。 “上大学,改变命运。”程益中的目标开始前所未有的明确起来。 1985年高考,他考出了整个村庄历史上最好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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