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大海吗?”护士小白问一个英俊的大学生。她长期在海边工作,总觉得大海变幻无穷,已经够神奇的了,而身边的这个“他”却比大海还要神奇三分。
“当然!”大学生得意地挺挺胸,挂在胸口的那枚名牌大学校徽迎着落日的余晖,闪出两点炫目的光彩。“我爱大海,我爱大海的波涛,多么美丽壮观的景象哟!我要写一本诗集……不”他忽然挨近她身边,柔声地说:“为了获得你那高贵的爱情,我要献给你一本赞美大海的诗集,这是你藏在心底的希望,只有我能猜……”
“不!我们还是先别谈这个吧。”小白羞红了脸,急忙避开他那灼人的眼光。三天,她调到这个病区才三天啊!这个大学生真的就这么热烈地爱上了一个小护士?
“怎么?还要考察?我明天就要出院啦!”他心急火燎地贴近小白,显然又要来一段带有实质性的抒情表演。
小白急忙闪出身子,为了不让他觉得尴尬,随口问:“你想怎样赞美大海呢?”
怪了,他竟然像落水人那样,急忙扑上去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清清喉咙,拿腔拿调地朗诵起来:“啊!清晨,我站在沙滩上,看到海浪波涛汹涌……”
小白突然拔腿就走。他急傻了眼,追着问:“你不爱听?”
“我听够了,如果你还有点爱大海的话,明天临走前去看一眼吧。”小白冷冷地回答。
“那,我的请求……”
小白竟跑了起来,边跑边扔下一句话:“我的答案就在海里。”
第二天清晨,小伙子果真站在沙滩上,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久久地寻觅着小白的答案。大海静悄悄地,柔和得像一面镜子,他简直找不到任何有意义的蛛丝马迹。只是在他懊恼地离开时,大脑中却恶作剧般浮现一句“波平如镜”。天哪!原来不是波……
他走了。他知道,在这倒霉的海边,大海已经把自己的浅薄和浮夸全都给照出来了。
镜像
(小小说)
他,站在一盆鲜花旁,鼻孔里重重地“嗤”了一声,口里还连连骂道:“可恶!可恶!”镜片后射出的两道目光,紧紧地罩住了它。
它,贴在花茎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屁股后遗下的几粒黑蛋蛋,和那衔在被咬得斑斑点点的花瓣上的那一张黑嘴,简直就是一股孪生的茎秆。这时候,不知是啃够了呢,还是被两道炽热的目光灼疼了,竟然颤竦了一下,收藏起那张邪恶的嘴脸,显出一副既诚实又可怜的模样。
他胜利地微笑了,随后果敢而又迅速地“处决”了它,却不曾发现附近还有一双惊奇的眼睛。
她,戴着崭新的白底红字校徽,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紧抿着嘴唇,一直默默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生活场景。突然间掏出笔记本飞快地书写……
他,端坐灯下批改作业,看到了她写的作文标题——老师的心灵。
他被吸引住了,睁大双眼认真阅读、细细品味。字里行间传递的情愫,渐渐拉紧了他的心弦。
她的作文就像一面镜子,让他又一次身历其境,去映照“为人师表”的身心。
船上
(小小说) 掌舵的大嫂忙着同依梅姐商量一件什么要紧事,渡船摇摇晃晃地漂在江心。舱里坐的大都是一些常客,他们也都在饶有兴趣地旁听着,看来早忘了自己的处境。只有坐在依梅姐对面的一个安静憨实的年轻人,时时看一眼翻滚的浪花,皱起眉头。在人们的眼里,他简直像个呆头呆脑的学生哥。
“你家铁柱他们那一帮子啊,就懂得每月把七八十元轻轻巧巧地装进腰包,连半分也不掏出来,还有什么话说?”依梅姐说着转开了脸,怀里抱着的公文包显得格外醒目。
“是啊,是啊!”
“无情无义,难怪人家不照顾。”
“这年头买张电影票还讲人情呢,当个街道工就那么便当?”
她的话立即招来一片附和声。
掌舵的大嫂叹一口气,忙赔着笑脸说:“大姐,那都是孩子不懂事,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他这一回吧,明天我请客,叫他当面向你和主任赔礼道歉,你看……”
依梅姐朝大家笑笑,换了点温和的口气说:“我倒没什么,听说新主任要来了,不知道他那里讲得通不。”
“这……”大嫂呆了半晌,迟疑着又补上一句:“那就都拜托给大姐了,大姐一定要美言几句,我会重谢大姐的。”
“谢倒无所谓,只要他不要再串帮结伙地跟我捣鬼就行了,什么检举揭发的,自讨没趣。”依梅姐的声音里开始掺进了一点蜜。
“那一定,一定!”大嫂喜得连声嘀咕。
依梅姐对面的年轻人好像也来了兴趣,突然开口问:“大嫂,你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大嫂看了他一眼,没理睬。不知谁在小声地嘀咕:小心点,大概是想打听明白了给报社寄信,现在的学生哥就爱搞这一手。
船终于到了对岸,年轻人起身时又对大嫂交代一句:“你也不用请客送礼了,叫你孩子明早八点钟来街道找我,我姓吴,新来的。”
“哎呀,他难道就是新来的吴主任!”依梅姐突然叫起来。
大嫂呆呆地站着,目送着他一步步远去。
“又是一个后生仔!”
“后生可畏啊!”
“这回可真是地老虎碰上天煞星了。”
乘客又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船摇晃得更厉害了,依梅姐觉得脚跟越来越不稳,心里越来越虚,虚得快要飘起来、摔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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