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也在风和日丽的春天里,傍倚着花,跟随着柳,在河边慢行,心中充满着快乐!我的精神上幻想着我的丰满的童年——尽管物质上我还是那样的贫困。
后来上初中,我和我的同伴喜欢晨读。当朝暾将校门前唐代诗人刘禹锡曾经描述过的没有丝竹乱耳,只有素琴声声的陋室顶镀上金色的时候,我们便踏着薄霜,伴着鸟鸣在林间朗读。这情景真好,真是有朝气。此起彼伏的朗读声和奔涌而来的阳光,照亮了校园。我们手捧着书,也是在朗读阳光。如今想来,心中依然有一种追之小归的惋惜。朗读的习惯我一直坚持到大学。晨读宜诵,诵读为乐。高声朗诵与苏醒的万物有一种奇妙的契合。
记得上大学头几年正是大饥荒年代,家乡农村,饿殍遍野,百业凋零,我和同学一直被饥荒的阴影笼罩着。饭虽吃不饱但书还是要读好的,我依然坚持晨读。早晨,我总是在操场一角朗读唐宋八大家的诗文。中国古代作家,我最喜欢朗读的是苏东坡的文章,他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一泻干里,气贯长虹,读来叫人荡气回肠。那种具有浩然之气的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的气势,真令人乐而忘苦。
后来,从学校出来工作了,读书已退居为次要位置。但我仍将朗读的习惯刻意保留着,只要一闲下来,我便捧书朗读,哪怕是报纸社论或是毛主席语录,也是读得津津有味。朗读几乎成了我的一个宗教行为。
如今想来,也确实如此。我以为朗读是缘文会友的交往手段,是书面文化的精神消费,是人类的一个文明行为,至少与人类文明史同步而行。实际上,朗读史与文明史几乎就是同样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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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炎《荔谷书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