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多次反扫荡的经验,范景明清楚地意识到,结着薄冰的小河虽然很浅。但在敌人火力下卧下去,不被打死也会冻死。因此,她在人喊马叫的混乱中招呼护送她的警卫战士牵马跟她一块向右前方的小桥下奔跑。上了岸,她跟着见机还击的突围分队过了铁路,正遇敌人的步兵追来,队伍全打散了。偏偏遇到了高坡,敌人在身后开枪。她死死拽着山坡上的小树,越过山岗,拼命向右前方跑去。
不知跑了多少时辰,来到荒山坡上,听不到枪声,看不见人影,她以为掉队了,继续朝前走,还是不见部队行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再也不敢乱跑了,这时也确实跑不动了。
夜幕就要来临,荒无人烟的山坳坳。鬼子当然不可能来,但宁武一带的狼很多,万一遇上了咋办?她害怕了,这一夜怎么过?
她从荒地上搜罗来一堆干草败叶,铺在高坡下的背风处,又找来一堆石块,燕子筑巢似的选择天然地形码了个窝儿,雏燕般地踌缩在那堆干草中。面前的那堆石块既是挡风墙,也给她壮了胆,提供了对付野兽的精神力量。高度的劳累使她不时沉睡,眼前的现实又常常使她从沉睡中惊醒。寒冷、饥饿、干渴、惊恐,不时地折磨着她。在这难熬的长夜里,除了对麻痹轻敌的怨恨,便是对远方亲人的爱恋。她想到过死,被鬼子打死,被野狼吃掉,或者被荒山困死,要是那样,她觉得,那也无憾,到那时,她会对天长叹:“对得起他了!”幸好,一夜无事。翌日凌晨,朝霞踏着霜花向她展示了美丽的画卷。她惊喜地发现山坡下有条小河,对岸散落着三五户人家,炊烟袅袅。她悄悄地摸进村子,遇见一位老汉,一打听,才知道八路军已从这儿进山了。
中国的平民百姓,实在忠厚达理呀。看到姑娘这一脸土、满身泥,听到那外地人的口音,联想到昨天的枪声,便知其中之情,立即让她骑着牲口,催促说:“这个村子也常来鬼子,咱们快走吧,路上要碰上人盘问,你装哑巴……”
老汉陪送了一天,黄昏时分,追上了正在山沟里埋锅做饭的后尾分队,又朝前走了一段山路,终于在岢岚东部找到了教二旅旅部的同志们。
到了绥德,范景明就住在抗大女生队,一边学习,一边参加生产劳动,同时打听王宗槐的下落。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