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后
不是第一次和斯蒂夫谈来世。不过这一次要露真身了。
警车红蓝灯旋转。救护车呼叫。我被担架绑牢,浑身撞得稀巴烂,但脑子一定是保全了,神志一定很清醒,清醒到,我在跟斯蒂夫说最离谱的事。临死之前,能跟律师丈夫斯蒂丈托付保险公司赔偿,生命保险,修改遗嘱,然而,不该谈来世。在他的天主教信仰里人没有下一辈子。
听见斯蒂夫在说,希望他的灵魂能先去“炼狱”。我飘浮在我的东方神话中,灵魂脱离躯壳,进入另一人或者兽的轮回之前,你赤身光脚,上刀山,过火海,下油锅,被大锯拉成两半,惩罚这辈子所有罪行。熊熊火光,刺啦啦油炸,刀,锯,肉末,鲜血!我的炼狱学名”地狱”。
奇妙的是,当斯蒂夫说他的鬼地方,炼狱,极度忧虑的神情进发出一丝向往,像在遥望绿色牧场,悠然飘来牧羊短笛。他说他的”炼狱”是途中歇歇脚的地方,然后赶路的灵魂上天堂。而他,炼狱都没得去玩,他会直堕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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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 张辛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一度繁盛的文学界里,没有异化为丑陋的体制奴才的、不多的几个作家之一,更是我能与之共议大事的朋友。浸染红色的少年体验,使她无法忘怀。只要触及这一部分,她的作品便立刻变得真摯和活泼。而我却每读即有怜意,总想劝她带着她的斯蒂夫,回到中国来过日子。无论如何,唯这块苦难绵延的热土,唯这方污染严重的天空,能给我们以呼吸生存的氧气,以及不须媚世的价值。 ——张承志
这部《我》,以富有原质的鲜活形态,还原了那个特殊年代的传奇与丰富。历史瞬间以及经久的衍化状态在个人命运和精神流变的映像中被不断反思。张辛欣的小说里不仅有调侃、自嘲、叛逆,还有深沉的东西,有内在的痛感和深省。
——史铁生
在这部自传性小说中,张辛欣有力地层现了一种性格与命运的生长,不驯服不安分,不断地张望和跨越新的界限。这种令人不安、富于魅力的性格和命运或许真的属于北京,这雄心与梦想的大成,这骄傲的、批发话语和创见的帝都。
——李敬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