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的诗学》分为两部分,用诗歌批评的方法,分别解构现代著名德国诗人保罗•策兰(1920—1970)和著名法国诗人勒内•夏尔(1907—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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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3.从荷尔德林以来的德国诗歌传统,最后在保罗•策兰这里终结于一种罪责的不可命名性。在今天,尽管诗歌还在不断地写出,但在诗歌的内部,只是有着一个不再为任何东西所动的语言的废墟。在策兰的诗里,这个废墟仅仅作为一个艺术的证明而成为作品,或者说,一种言说的不可能性最后变成了身体的处境。一个无从引领的盲目的身体既是在最边缘的地方,但也是在诗歌的内部,终结了一个伟大的“诗人的时代”。
而在另一个诗歌传统中,法国诗人勒内•夏尔通过迎接“一个朴素的早晨”的到来,抵御着一切主体必有的谵妄。在我们这个时代,主体并没有被取消,而是处在了一个谵妄的位置上。在这里,勒内•夏尔的诗歌仍然是作为大地把我们的脚跟紧紧吸住的秘密、作为一团古老的火的谜题和格言,它表明我们人性真正得到修复的唯一标志只是在于一种清醒意识的语言,这就是夏尔的诗歌能够触及我们的方式。
《非人的诗学》分为两部分,用诗歌批评的方法,分别解构现代著名德国诗人保罗•策兰(1920—1970)和著名法国诗人勒内•夏尔(1907—1988)。
诗歌中主权话语的声音,从未受到世界的邀请,它也丝毫不欠人类,而这就是人类自我奠基的言论。缺少这样的言论,诗就只不过是一个还未打开的语言的皱折,或者说,它像一只未充气的气球,还处在一个不可观察的位置上。
诗歌终究表达出的是按照真实本身来生活的意愿,但我们只能让词语去过那种生活,是吧?诗歌作为一种被言说的生活,那就是词语的机会:“用一只从未露面的手,扑灭火灾,扶起/太阳,重建情人。无物宣告这一如此强悍的存在。”(《闪电的胜利》)
最终,这个世界到底能从诗人那里得到什么?——它要求诗人看到的世界因他的眼光而得救,这就是夏尔说诗人是一个“绝对的职业”的原因。如果在人类灾难之地旁边必有一个凯旋之地,那么在今天这个一切东西都遭到贬值的世界里,上帝、人与事物将会怎样显露出它们的“最后一手”?
一 词性地质学的时代
保罗·策兰是一个死亡诗人。他的诗作为锤子碎裂、客体号啕的死亡指证之地,这里也是对词性进行拷问的一片狼藉的现场。
在文明的裂口上,摸索着词义的缝合处,诗最终是燃成了灰烬的手指的残骸。
在策兰的诗中,死亡比什么都自信,但疼痛更纯粹,它一如石头,属于这个没有仁慈的世界的盲目的收获;在他的诗中,石头比什么都多,而需要被石头保护的东西,一如夜之惊悸中的盲魂,它断定自己的命运只是有欠于一次毁灭。
诗歌似乎就是这个世界的仁慈,它把一种不可剥夺的怜悯转变成了词性地质学时代里的某种生硬的谣曲,这就是现代诗歌的抽象抒情方式,在这里,语言直接作为本质的显现被拿出来晾晒,最后它的干燥和枯涩的风格,就像沙与沙的聚集,已经成为思的一种当代条件。
也许,并没有这样一个词性地质学的时代,对保罗·策兰来说,他只是按照诗歌本身的尺度,把石头变成了更加敏感的人性材料。一如在艺术中,材料作为对实在的根本体验,带来了一种强制性的思辨,那里有着一个难以识破的存在的敌意的幅度:“一个世界/疼痛的收获。”(《苍白声部》,孟明译)
在一个语言的损失需要沉默来补偿,从而使人类的理解力仍然显得完整的时代,这个文明留给诗人的余地,不是诗人被迫屈从着的沉默,而是他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中感到了对人的无限怜悯,因而也就有了保罗·策兰所说的诗人不能去与黑暗会合的“光明之迫”。
在这种“光明之迫”中,当诗人“不能黑着脸走向你”,那么他就只能“黑着脸退回天堂”。
这就是说,由于遭到来自光明本身的压制,人们把任何一种斗争方式都看做是被黑暗侵染过的,因此人们采取行动的能力受到了削弱,而诗歌也就不可避免地变得萎缩了。
二 隔着“话语之栅”
现实与诗歌之间的对角线构成了压制住诗人的荒芜风景的二次音,正是在这里,策兰的诗一一检验了他和他的时代所共同经历的东西,不过这也仅仅是为了保持属于诗歌自身的话语,使诗歌能够挺立住,就像信仰在今天所能做的一样。
在通向语言真实的道路上,人们最终会遭遇到诗歌本身:一种有关这个时代生存的,既是本真的,又是终结性的话语触及,在这里,人们太阳穴相撞的斗争已经模式化,世界抛锚了,深渊缝在人的声音上,开端被一只甲虫认出,但仍然还有一个尚未受到世界邀请的希望,它向着世界,重新“抛出拖缆”。
诗歌早已存在于某一个位置上了,只是还有待于“从它先前的非存在状态传递出来”(引自《保罗·策兰传》,费尔斯坦纳著,李尼译),这是属于语言自身的一个命运,就像诗人感觉到他的诗在等待着他,因而他不能放弃写作一样。语言通过诗人个人的声音找到了属于诗歌自己的话语形式。
诗人的生存似乎是为了使语言本身得到自由,但是隔着“话语之栅”,更自由的诗喂养着被禁锢的诗人,并伺机把他埋葬。
诗比诗人更自由,这就是诗的言说得以产生的唯一原因。
据说自由来自于上帝最初为人设定的一个深渊,而诗歌正是挺立在那里,“高处/旋风/骤起,比你们/更猛烈”(《谁站在你这边》,孟明译)。
保罗·策兰遭遇到了他自己的诗。他的诗见证了他,同时又毁灭了他,因为他在诗里把原初事件造成的伤口当做说话的嘴,迟来的嘴,结巴的嘴,也就是说,他展示了伤口,而不是缝合了伤口,因此他也是属于在奥斯维辛之后,终于没有挺过来的人之一。
策兰保留了疼痛,而疼痛既无话语,又无物,仅仅显示了一个受难的身体。一个劫后余生者的身体不可能像耶稣那样,用他在十字架上的伤口来赢得世界,但策兰的确围绕着他的疼痛,集中了一种对伤口隐喻的现代解读。灾难,身体,他者,语言的多样性、歧义和碎片……在这里,诗歌的晦涩,承担起了世界的阴惨之名。
一个伤口,也就是“推断性起源的中断”,没有身份的可怕的自由,唯一的声音,死亡提前的发生,本雅明称之为文学作品中的“讽喻”,德里达称之为“专用名词”的隐喻。
一颗迫切需要被挽救的人头无法对人们说出太早的话,他只能把记忆当做迟来的嘴,去说太晚的话,他在诗歌中说啊、说,他也向着空中去说,他觉得空中有一种东西在倾听,他自己也在听,然后做出申辩,一再地申辩,重复地申辩,然而问题在于,他听到了什么?他到底听到了什么?不知道,我们只是从策兰那里听到了一个受伤的言说本身。
在这里,就像卡夫卡所说的,世界拿走人们的希望,却给了他们一个确凿无疑的命运,正是由于这种分裂,个人在历史中变得特殊了,然后这种特殊变成了一种病理学,而病理学是人类一首未完成的歌,因为在这里产生任何回应都是不可能的。围绕着伤口,一切联系都是苍白无力的,这难道不是语言的命运?当灾难再也不能把人们集中在一起的时候,人们也就走到了世界边缘的尽头。一个仅仅发生在语言中的、从远处对人做着独自拯救的东西并不存在,它只是必将到来,而这就是诗歌,是吧?
保罗·策兰的诗是人类言说中的一道黑色的凝血,和星辰一起涌现在他的祖先——人类亚当的神圣的肋边。
……
第一部
保罗·策兰:“黑太阳”、灰烬句法或一种死亡写作/001
上篇
一词性地质学的时代/003
二隔着“话语之栅”/004
三“暴动的忧伤”/006
四一只轮辐攀向发生地的黑色田野/008
五《山中会话》/010
六诗人的立场就是世界的膝盖/014
七词与物/015
八诗人的生存作为世界的凶兆/017
九“我与你”/019
十出自一个动作的认识的发生/021
十一作为艺术构件的自然/023
十二在梦幻的沙盘上/024
十三“签名”/026
十四解构“绝技”/029
十五诗歌主权的声音:节奏/031
十六诱使真实出场的条件:意象/033
十七障碍即是道路:晦涩/034
十八他者性的深渊:碎片/037
十九记忆、幽灵、踪迹/040
二十纠缠/042
下篇
二十一《子午圈》/045
二十二语言的现场/047
二十三“我没想到死亡毁了这么多的词”/050
二十四当“看”变成一种假设/053
二十五“荒原”中的材料:作为一种对实在的根本体验/055
二十六朝着主体被拒绝的方向……/057
二十七“我对记忆的热爱超过一切”/060
二十八疯癫:与世界的恶意进行决绝之地/062
二十九词语的灰/065
三十“向死而在”/068
三十一抒情就是作证/072
三十二在不再谈论光明和黑暗之后/077
三十三事物的悲剧状态/080
三十四在一块差异之地上/082
三十五当“语言自己在说话”时,这里有着一个不能识透的事物/086
三十六在语言中的幸存/088
三十七“不要放弃你的欲望!”/091
三十八一个舍弃了自己内心的身体/093
三十九“终结主体”与人们言论中的空白/097
四十“夜越深,客人越美丽”/101
第二部
勒内·夏尔:大地、辩证法与生者的知识/105
上篇
一两个诗人/107
二对拒绝本身的拒绝,对反叛本身的反叛/108
三“用另一种方式起身的能力”/111
四大地之上,世界到来/114
五居住在自己回答中的诗人/116
六人是存在最狂热的器官/119
七“愤怒和神秘”/121
八重说兰波/126
九辩证法:一种在动物的盲魂里永远感到紧张的语言/129
十在梦幻中,我们达到叙述的顶点/133
十一潜意识导论/137
十二再论潜意识/140
十三荒诞:作为人的一种非庇护状态/142
十四对“说”的体验/145
十五格言与格言诗/148
十六为什么要写诗?/150
下篇
十七非理性:那一场大火,使我们的绝望感到了狼狈/154
十八使一切东西贬值,这就是人类通往最后胜利的道路/157
十九诗歌:从缺乏造成的伤口中流溢出来的过剩/161
二十在写作中,“我的劳动力在流亡”/164
二十一一粒种子在田地里变得“无参照”了/167
二十二这不是疑惑,而是苦闷/169
二十三“老婆,你为什么脸色煞白?今晚有客人吗?”/171
二十四人类孤独的另一种定义/175
二十五为了不让相爱的人们扫兴,请历史走开/178
二十六“躺着的岔路,忧郁之完美”/181
二十七不可能性原则或“主体性的黄昏”/185
二十八在大地上,“同一个东西的永恒回归”/188
二十九引用即是相遇,相遇即是作品/191
三十片断:“景观”,一个失去了大地性的大地/195
三十一“当代”:一个表现为“当下之脱节”的东西/200
三十二结论:这个世界到底能从诗人那里得到什么?/204
后记:在一个言说的“黑太阳”下/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