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设置场景
[1]毫无疑问,柏拉图的后期对话比前期对话在内容上更难懂。苏格拉底的主要谈话者角色分别被从爱利亚、洛克里和雅典来的异乡人取代,这种替换伴随着语言上的日益冗长沉闷,技术细节上的漫延扩散,并逐渐递减了爱欲嬉戏及阿提卡文雅,而这些趣味和文雅是前期对话的标志性特征。一方面,最初的明朗和清晰的优势--即使发生在夜晚的对话如《会饮》和《王制》,尽管主要谈话者孜孜于反讽,仍然具有这种优势--被明暗相间和巴洛克式的修饰代替,另一方面,戏剧性的对话被学术讨论取代。
确实,在传统认为是后期对话的《斐勒布》中,苏格拉底重又处于显著突出的地位,但这仅仅是这个规律的一个例外而已。由于蒂迈欧和爱利亚异乡人而甘愿接受沉默的旁听者这样的惩罚,以及成为老年帕默尼德的回顾性的辩证法陪练者这样的角色,可见《斐勒布》中的苏格拉底就像他先前具体化形象的一个空洞的幻影。苏格拉底和匿名的年轻人之间的对话发生在一个未知的戏剧场景里;它既没有一个开头,也没有一个结尾,仅仅是一部无头无绪的残缺不全的作品,里面充满了谈话方向上的变幻莫测,话题的神秘转变和语言上的模棱两可。在他奥德修斯般无目的地漫游时遇到了似乎使他丧失言辞的异乡人之后,苏格拉底终于从隐喻性的地狱里转变到阳光般明朗之处,但是像一个谈论着的幽灵一样,这个幽灵将最终转变成雅典的陌生人形象(正如亚里士多德似乎证明的那样;参见《政治学》Ⅱ,1256a10)。
《治邦者》虽然不是柏拉图的最后一部作品,却以其朦胧含糊的特点而明显应将其置于后期对话中。这篇谈话的大部分致力于分析精细的、看似乏味的编织技艺,这种技艺被异乡人挑选出来作为政治学高贵技艺的范例。异乡人使用划分法--按照种类划分和集合的技艺--以达到对治邦者技艺的界定,但是这种界定带着令人厌烦的性质和倾向错误证明或者是笨拙的游戏,或者是技术上的无能为力,因为我们还没有为他先前在《智术师》中的展示做好准备。
带着我们穿过一条漫长而又令人困惑的划分法道路,异乡人证明它是一个错误,为此他将讲述一个神话来纠正:通过一个宇宙革命逆转和土生凡人时代奇异神话传说,概念分析将会由羞耻中被拯救(268d2-3)。在异乡人自己的陈述里,这个神话证实在本质之点上犯了错误,应代之以一系列困难的,甚至还是古怪的论题,安排了从范例的自然本性,到度量技艺,再到编织的讨论以及工具,财物,与制衣联系在一起的工匠等相关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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