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上看,詹姆斯对于艺术与现实关系的论述与现实主义美学理论十分相似,然而,仔细分析就不难看到,他的上述观点与现实主义美学理论有着重要的差别,实际上,把他的理论称为“心理现实主义”理论更为确切。从根本上说,他对于真实的理解与现实主义美学对于真实的理解有着本质的区别。詹姆斯所说的真实其实是一种“细节真实”,他说:“我这样说绝不是有意缩小精确的重要性——细节真实的重要性。各人根据自己的趣味说话最好,因此我可以冒昧说我觉得真实感(细节刻画的实在性)是一部小说的最重要的优点——所有的其他优点(包括贝桑先生所谈到的那个自觉的道德目的)都无可奈何、俯首听命地依附的那几个优点。如果它不存在,它们就全都等于零,而如果这些存在,那么它们的效果归功于作者创造生活的幻觉所取得的成功。”①詹姆斯把细节的真实强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把它作为艺术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显然是片面的。尽管艺术的确离不开细节的真实,但是细节的真实必须与本质的真实,即生活的本质方面有机地结合起来,而且还应当服从本质真实,只有这样,艺术才能真正地忠实于生活,反映生活。由此可见,詹姆斯片面强调细节真实的观点并没有能够正确处理好艺术与生活之间的关系,而且对于实际的艺术创作也会带来不良影响。
不仅如此,詹姆斯还认为,艺术与生活的联系并不是建立在艺术家对于社会生活的敏锐细致的观察之上,运用正确的理论观点加以指导,从而真正把握生活的本质和主流,并最终通过自己所创造的艺术作品形象地反映生活的本来面目,而是认为艺术家只要通过对于生活情景漫不经心的一瞥,并借助于想象力,就可以认识生活,表现生活。他颇为得意地举了一位英国女作家的例子:这位“天才的女人”有一次在一个牧师家里看到几个法国年轻的耶稣教徒围坐在餐桌面前,一桌饭菜已吃完,仅仅刹那间一瞥,她就在脑子中留下了一幅图画,获得了经验。结果她凭着直接的个人印象,结合她本来所了解的“青年”、“耶稣教”是什么,结果把这一切转化成一个具体形象,创造出一个现实,写出了对法国耶稣教青年的性格和生活方式的印象,并备受人们的赞扬。詹姆斯因此认为,艺术家具有的这一种“得寸进尺”的才能是其艺术创作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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