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存在主义及后现代
现代化突出了个人主义。正雄视阔步地进入21世纪的中国,这问题恐将更为凸出。如果说,自由主义从“外王”(政治哲学)凸现这一点,那么存在主义和后现代则从“内圣”(宗教学、美学)凸现出它。
在现代生活中,个人不再是关系,而是不可重复不可替代的有血有肉的独特而有限的存在。他(她)不再只是义务、责任、(夫妇、父子、公民、党员)的承担者,而成为自由的人。但是,如果真要完全彻底抽去这一切关系、社会、人际、乡土,个体存在及其意义,也就愈发成了空白或疑问。
如何办?于是,人们走向超越者的上帝。即使在过去,由于儒学不能很好满足个人心理这个安顿问题,一些儒者或选择佛教,或选择基督(现代),来作为自己安身立命之所。可以借用孔子称赞宁武子的一句话:“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论语·公冶长》)认识世界,掌握关系,都可以由知识做到,其智可及;安顿人生,了此情性,则为智识所难能为,唯宗教或有胜解。宗教不止于外在的教义、仪式和组织,而更在通过这些形式以信仰来安顿情感,并获取神秘体验。佛说无生,生即苦痛,不如获大觉悟而弃此世界。耶说皈依基督,以拯救灵魂,回报上帝。它们都使人生有所归依,命运有所寄托,情感有所安顿。从而使人在此有限人生中,或使得生活安心,或获得生活动力。世俗宗教如共产主义宣讲子孙后代的幸福,民间宗教祈求去灾求福,也都如此。那么,儒学有此可能吗?儒学是否也能为现代人提供某种终极关怀或安身立命之所呢?儒学“三期说”在努力探寻途径。在这一点上,我是支持和赞赏的。但“四期说”仍然主张以审美代宗教,以“人自然化”来替代“拯救”(耶)和“涅槃”(佛)。“四期说”非常重视存在主义所凸出的个体存在问题、Dasein问题,也非常重视后现代所凸出的“人”已完全坎陷在为传媒、广告、商品文化工业、权力、知识等异化力量所强力统治的奴隶境地的问题。从而,重提人的寻找、人性塑建和“第二次文艺复兴”,以“认识自己”、“关切自己”、“实现自己”,在深刻的情感联系中充分展开个体独特的潜能、才智、力量、气质、性格,作为人生意义。使人的生活目的、命运寄托、灵魂归依置放在这个有限而无界的感性世界和情感生命中,企望儒学传统在这方面吸取基督教神学等等营养,使它的“内圣”迈上一种崭新的“人自然化”的“天地境界”。
“儒学四期”的风貌,是期待某种多元化、多样化的发展。正如第二期有不同于董仲舒却仍具汉代特色的王符、仲长统、荀悦、扬雄、王充以及何休、郑康成等人一样,第三期有不同于周、张、程、朱的王安石(尊孟)、邵雍等人一样,四期儒学至少可以有宗教哲学、政治哲学和美学哲学等不同取向。这些不同取向之间可以互相补充,也有矛盾和冲突。它们相反相成,正好构成一副错综复杂的丰腴面相。例如,“四期说”虽不同意“三期说”,却仍然可以包容“三期说”作为宗教哲学取向的一个偏支,而又与之争辩。如此等等。
如果说,原典儒学(孔、孟、荀)的主题是“礼乐论”,基本范畴是礼、仁、忠、恕、敬、义、诚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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