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何谓现代与后现代之争?
近年来,遍及于西方文化社会各个层面的现代与后现代对话,正不断地侵袭着西方思想界。不少人认为这种对传统思想的挑衅简直是胡闹,因为后现代所言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废话,即便原本有些不是废话,也因为被他们当成废话去处理,而变成废话。不过,令这些卫道之士啼笑皆非的是,如此的废话往往是义正严词地去讲的,或者说,至少是已经严肃到对他们构成威胁,逼着他们不得等闲视之。这么一来,废话又似乎不单纯是句废话了。
于是,什么是废话?什么不是废话?成为一个不得不先厘清的问题。就现代的观点而言,这之间的差别必须在一开始就要严格地划分出来,如果到今天还有这个困惑的话,我们不应气馁,而要更加锲而不舍地继续追究下去。可是,在后现代的眼里,若要真能区分的话,早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如果根本不能区分的话,我们何必如此喋喋不休呢?所以说,它实在是因此抱残守缺之故才变成废话。
吊诡的是,若真是废话的话,让这些废话原形毕露的责任,究竟属谁?现代主义指责这是后现代的错,因为他们不断地质疑理性,却又同时说不清他们质疑的根据何在,以致所有的言说顿时成为废话连篇。可是,在后现代主义的眼里,这项指责不见得是对他们的贬损.反而被他们视为一种肯定,当做一种恭维去看待:经由这个反讽,始作俑者也就不言而喻了。
然而,就在这交相指责的情形下,双方的没有交集变成一种交集,现代与后现代之间争论的主题于是形成了。那就是说,他们所争论的不是“谁是谁非”,而是什么是“是”?什么是“非”?或者说,到底有没有“是非”?然而,这个争论主题之所以引人注目,不只是因为他们对传统价值规范与道德教条的批判,甚至还怀疑到这样批判的合法性是否也出了问题。所以说一切尽是些废话,而这废话又当真:“是”就是“非”,“非”就是“是”。如此是非不明的情况下,无怪乎一切真实都变得虚幻无比,一切虚幻反而变得栩栩如生。
上述亦即所谓“后现代情景”的写照。这会不会只是一种玩世不恭的闲言闲语?其实,在古今中外的历史里,不乏此类愤世嫉俗的言论,何独此时此刻,蔚为一种风气,形成一种抗拒不了的潮流呢?只有问到这个问题,才真正搔及现代与后现代争论的痒处。原来,现代主义企图为这个问题找出一个所以然的答案来,即使这个答案会把问题否定掉,也在所不惜。后现代主义则把问题的重心摆在此时此刻所形成的风气中,若因此不再有任何答案可言,也无所谓。就因为双方如此迥然不同的观点,再加上双方坚持己见,互不相让,才会使问题胶着在无止境的争论中。
平心而论,单单就这个层面而言.后现代是胜于现代的。因为一个没有定论的结论,等于没有结论。没有结论的问题不就是废话吗?然而,这只是个幻觉,尽管是个真实无比的幻觉。因为没有定论的结论,也可以说,是一种结论。它与没有结论的意义不尽相同。于是,针对这层歧义来说,现代则胜于后现代。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