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被专业吸干了?被功名掏空了?还是被某一档职称腌制在某一层书橱里?<br> 早在获得知识分子身份以前,你们已经在思考通常是知识分子思考的问题。即使在获得这一身份之后,你们选择的课题也应与早年的问题相距不远。你们是问题中人,不是学术中人。这是你们的命运,注定你们不可能雷同上下两代人。前十年你们有问题,却苦无学理;后十年你们学会摆弄学理,却可能遗忘了问题,更遗忘了勇气。你们有了身份,不能失去自己。学院里的学理,不应该是用来换取学位的,那是同辈牺牲近百人才换来你一个人的思考机会与发言权力。<br> “寻人启事”寄托了我寻找思想史上的失踪者,寻找那些游弋于体制内外尚未除尽的“余数”,却苦寻不遇的心结。他们理应还活着,之所以隐匿不现,是不是也因为功名利禄的腐蚀才失踪了呢?“民间思想村落”移植进大学,获得知识分子身份与正规的研究条件,这是天大的幸运。但是,一旦获得知识分子身份,就直奔学术身份的前程,在接受知识传承的同时,精神灵魂被知识的体制化毒素吞噬,被高高低低的职称“腌制”在高高低低的书橱里——如果真是这样,灵魂被“除”尽,一点“余数”都未留下,我敢说,那就是一代人买椟还珠的悲剧。<br> 没有一个人来揭下这篇“寻人启事”。不过,我内心对“六八年人”的感谢与期待还是没有熄灭。我既对他们失望,又对他们怀有旧情,甚至有一种欠债感。如果说我进入学术生活以后,在近代思想史专业领域内还能做点工作,我首先要感谢的就是当年那些游荡在学院大墙外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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