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苞米秆子里的新郎官 三百多年以前的一个夜晚,一群身体瘦弱、衣衫褴褛的士兵被另一群魁梧高大、骑马挎弩的士兵驱赶着来到北方这片遥远蛮荒、人烟稀少的松嫩平原。他们就是从云贵高原发配至辽宁转而又流放到黑龙江的吴三桂的部属。从此,这一人群将生活在当时雄踞北方的满、蒙、达斡尔、柯尔克孜、锡伯等十几个少数民族之间,这便是古驿站的“站丁”。
清政府在黑龙江设驿站初期,为使“站丁”人口得以繁衍生息,遂拨银两为“站丁”买妻。但“站丁”的社会地位却极其低下,不许读书走仕途。“站丁”越百里者砍头,其家属的生产、生活范围也规定在4公里以内。宣统元年(1909年),清政府“裁驿归邮”,准“站丁”改为民籍,“站丁”地位有所改善。
相传当年吴三桂有一支刘姓的亲兵被发配到黑龙江省肇源县新站村,这支亲兵的首领就是刘达的先人。而刘达的旁系亲属依据这段历史,改了民族,有改为苗族的,还有改做白族的。但是刘达直系家族,没有一个改民族的。
新站村位于黑龙江省西部,松嫩两江左岸,这里山青水秀,地美鱼肥。
刘达的父亲是当地的地主,大家都叫他刘老爷。
刘家祖辈住的院子叫刘家老院。老院很大。
刘老爷是过继到叔父家的,他继承了叔父的所有财产。而其他刘姓家族成员因几次分家,家业越分越少,渐渐地,刘老爷就成了全村最富有的人。刘老爷四十多岁时,太太已生养了三个女儿,他很想要个儿子。
1911年2月的一天,北风呼啸着,刘家老院里却灯火通明。刘老爷坐在堂屋的四方桌前,手里端着白瓷青花茶杯,眼睛盯着养父的灵位,一脸忧愁。刘太太近日就要临产,而鼠疫之灾正蔓延东北平原,且波及河北、山东等地。患病较重者,往往全家毙命,前来执行任务的员役兵警也相继死亡。这个时候孩子要出生,新生儿的体质没有任何防疫能力,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刘老爷正担心得要命,忽听接生婆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老爷,太太生了个小子! 刘老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咕咚咕咚地跳了半天,似乎是一阵紧张,又似乎是剧烈的兴奋。他颤抖地放下茶杯,走到养父的灵位前“ 扑通”跪下说,爹,我们家终于有后了!您可要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啊! 常言道,平安就是福。刘老爷中年得子在高兴之余又多了几分担忧,他托人到城里买了最好的防疫药品放在家里备用,还安排专人伺候太太和儿子,每天进进出出的人都要消毒。也许刘达生来就带有抗体,他出生在鼠疫流行的高峰期,却安然无恙。刘老爷本想在村里大摆宴席,宴请四里亲朋以示祝贺,但是担心会把传染病带到家里,所以他只是让厨房准备些酒菜自己高高兴兴地喝了几杯。
刘老爷给儿子取名为刘成书。希望他长大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报效国家。
鼠疫疫情得到控制后,刘老爷因喜得贵子在新站村盖了间大瓦房。这是村里唯一间用青砖砌四角的大瓦房,加上上好的松木门窗,远处观望,别提有多气派!这间房子日后成了刘太太挂在嘴边的故事,在她晚年经常跟孙子们提起。
大瓦房子落成时,全村的人都前来刘家大院参观。刘老爷还请了村里有名望的乡里在瓦房前照了一张相片,又在房前摆酒设筵,答谢乡邻。
刘家院里院外锣鼓喧天,好不热闹。大瓦房门前有一大片园子和一个池塘,刘太太称它为南水园子。南水园子夏天可取水浇地,冬天可供孩子们滚冰抽尜。自然也就成了新站村的一道风景。刘成书8岁时刘老爷把他送进了私塾。在私塾里,他从《三字经》、《百家姓》、《增广贤文》、《幼学琼林》开始入门,然后攻读《诗经》、《论语》。刘成书天资聪颖,好学善问,很快把这些书学得滚瓜烂熟,深得教书先生的喜爱。在家乡受到的教育,不仅使刘成书养成了勤学好问的习惯,还培养了他“鉴古识今 ”的能力。他喜欢听先生讲历史,喜欢跟先生谈古论今,喜欢在分析问题的同时提出问题,并找到答案。
刘成书从小就喜欢动脑、动手做事,不管什么事都充满好奇心。他喜欢到厨房看大人做鱼,观察怎样剖鱼,怎样喂盐,怎样改刀,怎样下锅,用多大的火,多长时间把鱼炖熟。有时候,他还亲手做鱼吃。所以他不仅能记住很多鱼的名字,还能说出烹饪方法。
刘成书的父亲很溺爱他,不让他下地干活。可他对种地特别好奇,总是偷偷跑到地里去看长工怎么种庄稼。有一次他看见长工们往地里运粪,就问长工为什么要把粪弄到地里去,粪是臭的,种出来的庄稼会不会臭。
长工笑着说,粪是最好的肥料,把它沤透了,放到土里,土壤就会变得有营养,种出来的庄稼才会肥壮。因为刘成书好问,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掌握了很多种田施肥的小窍门。
一晃,刘成书十五岁了。这年春暖花开,刘老爷按照习俗给儿子刘成书挑选了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典礼那天,全村设宴,张灯结彩,礼炮声声,唢呐悠扬。刘成书身穿新长袍,身披大红花,头戴瓜皮帽,喜洋洋、美滋滋的。新娘子看上去满文静的,他却不理睬她。他穿着新衣服到处乱跑,看见这里贴了喜字跑过来用手指头抠抠,看见那里贴了窗花做个鬼脸,看见舞狮子、扭秧歌,他就跑过去跟着舞跟着扭。他笑着闹着,真是有趣极了!新站村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年长的、年幼的都向他敬酒,几杯酒下肚后,刘成书觉得脚有点儿轻,头有点儿重,身子有些燥热,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好似腾云驾雾一般,于是他想找个地方凉快凉快。
大家光顾着忙活喜庆了,谁也没注意新郎官干嘛去了,直到掌灯时分,才有人发现新郎不见了,忙四处寻找。整个村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
刘老爷担心得直跺脚。
这时,有一个长工说在房子后面多了一堆苞米秆子,里面好像有人在打呼噜。刘老爷赶紧跑过去叫人扒开,刘成书在里面睡得正酣畅淋漓。
虽然娶了媳妇,但是刘成书更多的时间是在读书。因为新站村离城市还有一定的路程,所以城市的喧嚣与战火,几乎没有影响到刘成书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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