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西安战干团
1943年6月15日闯潼关,16日到达西安,车站虽小但古色古香,马路两旁正值芙蓉树花开枝头,随着微风徐徐摆动。这大概是祖国欢迎我们这些流浪儿投奔她的怀抱吧!
到战干团后,我被编入学员八期三队。战干团的生活异常艰苦,按士兵待遇,每顿四两馍,缺少蔬菜,10余丈深提上来的井水,全是黄泥汤,饮水非常困难。我们穿的衣服夏天是深黄色的土布军装,冬天是灰色棉裤,只有半截有棉花,睡在铺麦草的砖地上,训练强度大,又是青壮年时期,四两馍不足半饱。有钱的同学星期日可以外出改善生活,我和计广田身无分文,连给我哥哥的同学杨军寄信的邮票钱也没有。这时新京法政大学同学张兴武来西安,邀我和计广田离开战干团,他带点有限的钱和衣物,但无法维持三个人的生活,更谈不上远走的路费。他不忍离开背井离乡友谊深重的我们,便留下与我们共甘苦。张兴武带点有限的钱物,可供我们星期日出去每人吃上一碗羊肉泡馍,在那战乱的年代,能够吃上一碗羊肉泡馍就是最大的享受了,偶尔能够买张羊肉馅饼,我们也只好分成三份共享。
9月,我突然发高烧,兴武和广田急忙背我到战干团医院。经诊断是重伤寒,必须住院。所谓战干团医院,据说是从唐朝开始屡建屡废的一座大庙,我们住的病房是无窗无门的大佛殿。寒风穿堂而过,不时地有雨淋到我的头上。我吃的是三餐稀粥,几包药面。大殿后边,有战干团少年队的患者,他们都是战时各地流亡的孤儿,平时营养不良,骨瘦如柴,患了伤寒病后,毫无抵抗能力。每天都有几个病亡的,医院又不及时运出,堆放在大殿的后门,我从病床上一眼就可望到,最多一次小尸体有20余具,横竖摆成一堆。流亡惨状,目不忍睹。可悲!可叹!
我们同学之间感情深厚,他们对我关怀备至。在我患病期间,每个星期日同学们都来看我,这给了我极大的安慰和生活的勇气。有一次他们给我买了二斤烤地瓜,这在当时来说是最珍贵的礼物。他们走后,我饥饿难忍,一口气把这二斤地瓜全吃光了。后来他们来看我时,都庆幸我没吃穿肠胃,因为伤寒病最怕多食。月余出院后我还不能上课,便暂住在留战干团工作的法政大学下期同学刘元牧的单身宿舍,又苦熬一个多月,才算痊愈。
战干团的政治迫害也很厉害。在院内有“内禁闭”,在大雁塔与小雁塔之间的空地上筑有与世隔绝的“外禁闭”,还有终南山山洞的“死牢”。战干团艰苦、乏味、苦闷、窒息的学习生活,再加上毕业后就失业的前景,使很多人失望、徘徊,但又无路可走。战干团没有团歌而是唱黄埔军校校歌。由于对战干团的不满,大家便把歌词改为:“稀里糊涂(有的队改为吊儿郎当),马马虎虎,这是要命的黄埔,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足……妈呀!我要回家。”对歌词的窜改反映出多数学生的思想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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