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妈”蔡美儿的中国式高压管教,把人吓一跳。据说一场小家庭“ 内战”,已扩展成一场全国大风暴,乃至戳到了美国的痛处:对自身衰退和新兴国家赶超的恐惧。
布鲁克斯危言耸听:这是一位全心投入的母亲。而她的身后,还有10 亿同样雄心勃勃的中国妈妈,她们的孩子会在将来击垮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如何避免成为失败者? 成了美国《时代周刊》封面人物的蔡美儿宣告:魔鬼式的训练是成功的关键,所以中国小孩总在世界上扫荡各类大奖。
“成功”的三大特质:不理会孩子的自尊心;认定孩子必须孝顺父母;坚信小孩子不懂事,需要父母指引。有一次,大女儿索菲亚在数学竞争中输给一个韩国小孩屈居第二,蔡美儿勒令她每个晚上做2000道数学题,直到她重夺第一。
有人毫不客气,称虎妈为“地狱老母”:我们都谴责野蛮拆迁,但有多少妈妈正把孩子的童年拆迁到一个他不想去的梦魇般的地方……有例子证明她已构成虐待儿童。而电影《美丽人生》里的家长,活在地狱般的集中营里,却能把每一刻的恐怖,化作开心游戏赠给幼小的孩子。
陶陶妈是某名校的老师,她用惨痛的故事质疑虎妈—— “虎妈战歌”?听上去,怎么像文革流行的一支曲子?哦,好像是虎头山上战天歌。
请别忘记,我们这一代的“专制”出身。这样的妈妈,容易成为自己孩子的独裁者。
《联合国宪章》中关于儿童权利的条约是没有争议的。条款包括宗教自由,不受暴力、虐待等侵害,认可儿童的休息权,从事符合年龄的游戏、娱乐活动,自由参加艺术生活的权利…… 虎妈的经历中有这么一段——她父母刚到美国甚至穷到没钱交取暖费,夜里不得不抱在一起度过整个冬天。她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一个男生一边模仿她英文单词的发音,一边哈哈大笑,当时她就发誓要改掉中国口音。
蔡美儿的爸爸每晚工作到凌晨三点,一双鞋子穿了八年。她典型的“ 中国妈妈”,永远觉得她做得不够好……在家中要说汉语,如一不小心说出英语单词,妈妈就用筷子狠狠打手板。成绩单只能是A。
有一次,爸爸出席了蔡美儿获第二名的颁奖典礼,回来大怒道:千万,千万不要再让我这样丢脸了!他觉得女儿拿第二名就是羞辱他。
那个“丢脸的第二”长久地烙在虎妈身上。我想她的记忆里,空缺了快乐童年。
研究证明,一些中老年的疾病,可追溯到童年受的伤害,只是到了中老年才以疾病的形式表现出来。乐杜克斯发现了“杏仁核”的功能:主管情绪记忆。童年时期是杏仁核开始大量储存情绪记忆的时期,这也就是一个人的童年经验会影响一个人一生的原因。
体检,要从中国妈妈的病历查起。你的血液还在那儿,这东西是很难变得了的。中国妈妈的形象,有的比如孟母、岳母,似乎替代了父亲形象的缺位。其母性行为中渗透了父性的威严。不少望子成龙的妈妈,给予孩子的是一种“人在人上”的焦虑,总想让孩子为自己挣得面子。
细看虎妈的照片,她脸上线条欠柔,刻着生硬的棱角,少了慈祥之色,很难感受其母爱。似乎她父母的严厉,留在了她的眼神里。
鲁迅说过:面子,是中国精神的纲领,抓住了这个,就像抓住了辫子一样,全身都跟着动了。老黑格尔有句话更厉害:你走吧,你走不出你的皮肤。
而渗透到美国人血液里的基本精神,是尊重。尊重包括孩子在内的每一个独立个体。
虎妈的“虎威”,也许源自百年的自卑。就是弱势群体,在心理上太渴望得到承认——我非要达到第一,非要做成那事,那是挣回面子的机缘,成功是对苦难的补偿,于是情绪随成败起落。
为打翻身仗,自己和自己开战。逼孩子做2000道题,可谓悲壮。但绷得太紧的弓,会不会产生压力下的变形?再问一句,假如她的两个女儿同班,谁做第二? 其实人难逃遗传的命定,虎妈的女儿,有来自耶鲁教授的智力因子,第一的概率先天就高。这种故事难以复制。假如家有弱智儿呢,即便拼 20000道题,注定也拼不出第一,你逼他跳楼? 那天,一个六年级的女孩,忽然拽着我的衣角轻轻说:老师,我想自杀。不止我一个,我们同班三个人都想,去铁轨枕木上,体验死的清凉。
怎么了?我惊跳而起,一把抓紧她的小手。
女孩一张惊惶的脸,像孤儿院逃出来的:同桌的各种奖状一大摞了,我什么也没有。我笨、慢,妈妈要为我的智力请教脑科医生。妈妈……不要我了…… 23岁的打工妹阿香,逼迫4岁的女儿背唐诗。“疑是地上霜”一句背了五遍没顺溜,妈妈啪地一个嘴巴刷过去,孩子猝不及防,后脑戳在砖角上,当场脑溢血死亡。
妈妈总想把做不成的一切,往孩子身上搁。孩子成了妈妈梦想的投射。P2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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