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从监狱出来后常说,那种环境下我都过来了,现在出来了还有啥了不起,什么过不去? 按照张三林和郑俊怀的辩护律师刘爱国的说法,郑俊怀入狱前两年的年薪、奖金共计520余万元一直在伊利未领,出事至今索要无果。呼和浩特劳动仲裁委员会曾受理此事,不了了之。呼和浩特市政府曾指示伊利公司按月发放5000元给郑的家属,但只执行了数月即被伊利停止。2005年年初,郑俊怀身陷包头看守所,其分别在日本和法国上学的一子一女经费无着,郑妻向牛根生求助,后者与四位蒙牛高管为之筹款30万元,其中牛根生出了10万( 一说8万)。
郑俊怀的一位朋友(据刘爱国说是伊利的前董事)曾向其借贷150万元,郑入狱后,该朋友再不提此事,郑的家属多次讨要不得。不得已,郑求助法庭,目前追回50万元,已用于支付诉讼费及还债。
郑不止一次向刘爱国感叹,“我到了里头就知道了,第一是亲情,第二是真朋友,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这个时候,谁是真谁是假,一目了然”。
张三林和刘爱国都证实,无论郑在看守所还是监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现任伊利董事长潘刚从未前去探问过。
出狱以来,有传言说郑俊怀将携40亿资金在包头成立“新长征乳业”。
按照《公司法》,因贪污、贿赂、侵占财产、挪用财产等被判处刑罚、执行期满未逾五年者不得担任公司的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后又传郑已加盟黑龙江红星乳业。张三林说,一个前伊利常务副总目前在红星乳业供职,是他邀请郑前往。目前看来,郑并无此意。
传言表达的是一种基于郑俊怀半生经历的可能:郑会在其曾建立丰功伟绩的行业重树大旗。但中国乳业的舞台由伊利和蒙牛领衔主演的大势已定,郑曾赖以成长的市场环境不可复制,郑想再度崛起几无可能。
况且,郑似乎对媒体给他展示的壮阔前景兴趣不大。2009年1月,由刘爱国联络,一位前呼和浩特市副市长请郑吃饭。刘说,郑在伊利的时候,该市长与郑关系并不好,但他认为对郑的判决不公正。席间,刘问起郑的打算。当时,欲请郑加盟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在北海经营珍珠养殖、在西藏搞牦牛奶的公司。郑的说法是“等几年再说”。刘分析,郑虽然一直没有明言,但心里还是想“把自己的问题搞清楚”。所谓“等”,是要等内蒙古政府换届。
2009年11月底,原河北省省长胡春华接替储波担任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书记。如果郑俊怀确实在“等”,那么他应该从中看到了希望。
刘爱国说,郑俊怀目前还有一些官司要打,其中包括启元公司股权案。
该案已经开过一次庭,但因原告人数未齐,暂时中止审理。启元成立于2001 年,是按照呼和浩特市市政府的指示用于激励伊利高管的壳公司:每年伊利提取税后利润的10%注入启元公司,购买伊利股票。郑俊怀事发前启元公司持有近1000万股伊利股票,约占当时伊利股份的4%。郑俊怀代表二十几个隐名股东(原伊利高管)则持有启元近98%股权。2005年12月,郑案一审开庭前,呼和浩特市国资委下属的呼和浩特投资公司找到郑俊怀,劝郑将启元所有伊利股权转让与呼和浩特投资公司。郑在协议上签字。
“当时正值股权分置改革,”刘爱国说,“协议的转让价是启元当初的购买价。但就是这样,启元的所有股东也没有拿到一分钱。” 另外,郑等人的判决书中称,导致郑俊怀入罪的华世商贸公司所持800 多万股伊利股票将被拍卖,案犯的个人投资将予归还。刘爱国说,其中有郑的个人投入200多万元,现在也未拿到。
从刘爱国的叙述中,可以感到郑俊怀本人对这些官司积极性不高。刘爱国熟知郑的性格。“比较固执。你谈的时候他都表示同意,等他说的时候还是他那套东西。”一些接近郑的人也说,郑在听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不断附以 “对对对”,事实上他可能根本就不以为然。但这一次郑或许是对的。如果不能彻底翻案,局部的挣扎意义不大。
2009年,伊利股份因连续两年亏损被证监会冠以“ST”。目前,潘刚持有434万伊利股票,2319万份股票期权。
2007年10月19日,笔者与郑俊怀的辩护律师刘爱国来到郑服刑的内蒙古萨拉齐监狱。多次协商未能获准入内,记者留在监狱外面等待刘爱国会见郑俊怀结束。
高墙外植满白杨,天高云淡,落叶满地。一些衣着不整的民工在一辆卡车旁打扑克,他们在等待进入监狱拉货。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子要求记者不要对监狱拍照。
会见室里,郑俊怀主要讲述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在启元公司股份转让协议上签字。当时,刘爱国准备就此提起诉讼。郑说,从2005年5月到郑案开庭前,呼和浩特投资公司及政府官员先后6次找他谈话,督促他同意转让启元所持伊利股份。开始,郑“扛得很死”。最后一次,在看守所,来人说,我们受市里的委托,你就签了吧,签了以后,你们入资的本金,领导说,肯定退给你们。你签了,最高领导就知道了,你们也就没事儿了。“我总不能因为这个事儿把住(不放)吧,弟兄们还有四个人在里面圈着(同案伊利高管杨桂琴等)。我们不要了,回家就算了。”郑没有再考虑之前刘爱国对他的嘱咐: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上面,这个东西算不得数,案子正在审理过程中,哪个领导能说这个事免了就算了? 郑当时身在看守所,历生平未遇之险境,急于破财免灾,人之常情。刘爱国说,郑签字的时候,看守所所长还曾提醒他:上次你不是跟那个律师说,他不在的情况下你不签吗? 刘爱国认为,当时正值股权分置改革,非流通股将得以流通,以平价购买,利益显然。从而,这份协议显失公平,存在趁火打劫嫌疑。
会见完毕,刘爱国认识的一位监狱干部谈起郑减刑的事,表示很难,“ 主要是得罪的人(位子)太高了”。刘爱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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