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美的时代底蕴 个体独立自足性的英雄时代 艺术的理想时代是具有独立自足性的 英雄时代。因为在这个时代，理想本身就 是统一，不仅是形式的外在的统一，而且 是内容本身固有的统一，而且这种统一的 独立自足性是我们可以从形象上直接可见 的统一。古代英雄都是个人根据自己性格 的独立自足性，服从自己的专断意志，承 担和完成自己的一切事物。如果他们实现 了正义和道德，那也显出只是由于他们个 人的意象。这种有实体性的东西与个人的 欲望、冲动和意志的直接统一就是希腊道 德的特点。因此，在这种情况之下，个人 意志就是法律，无需受制于另外一种独立 的法律、裁判和法庭。希腊英雄们都出现 在法律尚未制定的时代，他们自己就是国 家的创造者，正义和秩序、法律和道德， 都是由他们制定出来的，作为和他们分不 开的个人工作而完成的。在古希腊时代， 赫刺克勒斯就是作为这样的英雄而受到古 代人的赞扬，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原始英雄 道德的理想。他本着个人意志去维护正 义，与人类和自然中的妖怪作斗争，他的 这种自由的独立自足的道德并不是当时的普 遍情况，而只是他所特有的。像我们现代那 样的普遍性的法律道德和个人意志的对立、 冲突和分裂，在英雄时代是没有的。 在英雄时代里，个人在本质上是个整 体，客观行动既是由他做出来的，就始终是 属于他的，主体也愿意要把他所作的事看成 完全是由他做的，对他的后果负完全的责 任。希腊神话故事中，俄狄浦斯王去求神降 预言的途程中和一个人发生了争执，就把他 打死了。在那个好勇斗狠的时代，这种行为 并不算什么罪行，但是那人正是他的父亲。 他和一位王后结了婚，这位妻子就是他的母 亲，他在不知不觉中犯了乱伦的罪过。但是 知道真相之后，俄狄浦斯王完全承认了这宗 罪行，把自己当作一个弑父娶母者来惩罚， 尽管这种行为是出于他的无知，非他的意志 所主宰。独立自足的坚强而完整的英雄性格 就不肯推卸自己的责任，也认识不到主观意 图与客观行动及其后果之间的这种矛盾。而 在近代，每一个人的行动都和旁人有千丝万 缕的纠葛和牵连，他就尽可能把罪过从自己 身上推开。 英雄时代的个人也很少和他所隶属的那 个伦理的社会整体分割开来，他意识到自己 与那整体处于实体性的统一。现在的我们会 把个人与家庭区别看待，而在远古的英雄时 代，人们却不知道有这种分别。祖先的罪过 连累子孙，整族的人都要为第一个犯罪的祖 先遭殃。在古代富有弹性的整体里，个人不 是孤立的，而是他的家族和他的种族中的一 员。因此，家族的性格、行动和命运就是每 一个成员的份内事。每一个人绝不推卸他的 祖先的行为和命运，而是心甘情愿地把他们 看成是自己的行为和命运，这对现在的我们 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散文气味的现代 当前的时代，是一个充满了散文气味的 枯燥时代，理想形象的范围极为狭窄。因为 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广度上，近代个人自作 决定的独立自足性可以自由发挥效用的领域 非常局促。在这种情形下，主要的题材只有 家庭题材，他们的意志和行为都只能局限在 很狭窄的范围里。只有在狭窄的范围以内， 人作为个别主体才可以自由行动，才可以按 照自己个人的意愿成为他所想的人，做他所 做的事。但是这种理想毕竟没有深刻的内 容，所以只有主体方面的心情才成为真正重 要的因素。比较客观的内容是由当前各种既 定关系定出的，这种内容的主要兴趣只在于 它显现于个人生活和他的内在主体性。 在现代世界中，主体取此舍彼，固然 可以自作抉择，但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不 管他向哪一方转动，他都隶属于一种固定的 社会秩序，显得不是这个社会本身的一种独 立自足的个别的生灵，而只是这个社会中的 一个受局限的成员。所以他只能困在这个社 会圈子里行动，这样一种形象以及它的目 的与活动的意义所能引起的兴趣都是非常 个别的。归根结底，这种兴趣只限于要知 道个人的遭遇如何，他是否侥幸地达到了 他的目的。 近代的人格，作为主体来说，在情绪和 性格方面虽是无限的，它虽然显现于它的动 作和经历，以及法律和道德等方面，但是在 这个人身上的法律的客观存在是受局限的， 正如这个人本身是受局限一样，它并不是有 普遍性的法律道德和规章的客观存在，像在 真正英雄时代的情况里那样。现代个人已不 再像在英雄时代那样可以被看成这些普遍力 量的体现者和唯一现实了。 个别的具体情境 艺术有别于散文气味的现实，它的使 命在于表现理想的世界情况。作为一般世界 情况，艺术还没有显示出个别人物在现实生 活的活动。就个别人物来看，这普遍的世界 情况就是他们面前原已存在的场所或背景， 但是这种场所必须经过具体化，才能见出情 况的特殊性。就这一点来看，艺术所要描绘 的就不仅是一种一般的世界情况，而是要从 这种无定性的普泛观念过渡到描绘有定性的 人物性格和动作。这种和个别人物更切近的 具体机缘，有定性的环境和情况就是情境。 情境是艺术更特殊的前提，使本来在普遍世 界情况中还未发展的东西得到真正的自我外 现。这种情境使总的世界情况经过特殊化而 具有定性，这种定性就如一种推动力，使艺 术所要表现的那种内容得到有定性的外观。 所以艺术除了表现一般世界的理想情况外， 更要寻找可以显现心灵方面的深刻而重要的 旨趣和真正意蕴的具体情境。 几个特殊的情境 第一，个人仅凭他的心灵方面的优点 就已经可以超越自然障碍的情境。比如一个 仆人只有一个仆人的教养和才能，如果爱上 了一个公主或贵妇人，或是一个公主或贵妇 人爱上了他，这种爱情只能是荒谬的、低级 趣味的，不管这种情欲在艺术表现中显得多 么深厚而热烈。这里真正的分界因素并不是 所谓出身地位的分别，而是一整套较高的旨 趣，广泛的教养。生活的目的和情感方式都 使得一位在社会地位、财产和交友各方面都 很高的贵妇人有别于一个仆人。这种爱隋如果 是双方结合的唯一桥梁，如果不同时按照他的 精神教养和社会地位关系所应有的生活方式， 那就是空洞的、抽象的、只关性欲方面的。 爱情要达到完满境界，就必须联系到全部意 识，联系到全部见解和旨趣的高贵性。 第二，出身地位的依存性成为一种法定 的起妨碍作用的枷锁，套在本身自由的心灵 以及它的正当的目标上面。例如生为印度最 下等级的人或犹太人之类，从一方面看，他 们完全有理由凭他的内心的自由去反抗这种 障碍，使自己可以不受它约束。他有绝对的 权利和这种障碍作斗争。但是如果由于当前 情境的关系，这种界限变成不可超越的，凝 定为一种不可克服的必然状态，这就形成一 种不幸的本身错误的情境。有理性的人就会 安安静静地忍受这种不可避免的局面，放弃 这种界限所不容许的旨趣和要求，用忍耐的 勇气去忍受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境。在斗争不 发生效用的地方，合理的办法就在于放弃斗 争，这样至少可以恢复主体自由的形式的独 立自足性。反之，如果他硬要抵抗它，他就 必然见到他完全要受它的统制。但是无论是 抽象的纯然形式的独立自足，还是无结果的 斗争，都不能算真正的美。 P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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