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教师为什么而“教”？怎样教？
    教育可以从很大程度上改变一个人，也可以从各个方面激发个人的潜力。不为人们提供教育就会阻碍他们的发展，不为人们提供教育也就阻止了他们可能取得的成功。
    每个人从事教育的原因不同：可能他们喜欢孩子；他们的父母是教师；学校的长假吸引了他们；可能他们想要这样一种职业：虽然物质回报比较少，但是不会有失业之忧——毕竟任何社会都需要教师；可能他们被一种观念所吸引，认为作为教师他们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地位；也可能（只是可能）教师职业的经济前景很诱人，从而可以激励他们更好地从事这个工作；也有犬儒学者认为很多人做教师就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孩子，而教育这个过程为他们提供了无数的机会来发泄他们的这种厌恶。关于对从事教师这个职业的动机的推测可能会永无止境，可以确定的是，当被问到“你为什么要当老师”这个问题时，很多人会回答他们认为教育是很重要的，同时他们希望能够让年轻人享受到教育带来的益处，就如同他们的老师曾经带给他们的一样。
    上面的话强调了在任何社会中都存在的一些关于教育的事实，就是教育不能听天由命。 教育中的专业人士被称为教师，教师的任务就是推动教育，他们在教育机构中度过了他们的职业生涯——学校，延续教育学院，以及高等教育机构。我们说教育不能听天由命，意思是说，提供教育是为了教育年轻人所做的系统的、有目的性的工作的一部分。我们的社会承担着确保所有年轻人受教育的责任，因为我们认为教育是极其重要的，不只是为了个人考虑，同时也是为了每个人生活的这个社会。在我们的时代，我们宣告说教育是一项基本人权，通过这个办法来强调教育对于人的发展的重要性。对教育我们持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年轻人如果不接受教育对自身是有害处的，那些故意否定教育的做法是非常错误的。
    政府认为对年轻人进行高质量的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一个政府的教育让年轻人失望了，那么这时教育就成为了一个主要的政治关注点。政府对于英格兰和威尔士的教育服务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和财力，这证明了以下两点：提供教育被视为社会的首要问题；我们现在所提供的教育（有时）质量并不令人满意，要保证教育的重要性，就必须要加强教育。由于教师是教育成功的关键（如目前的情况所示），对于这一点我们也就不感到意外了。
    强调教育的重要性已经是老生常谈了，问题是为什么教育会这么重要？作为一项特别的人类事业，教育的重要性究竟有多大？正是为了详细说明教育的重要，讨论教育的目的才有了意义。有些问题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同时也是我们永远不能回避的。这些问题之中，我们的兴趣是研究教育的真正目的。教育思想史一直试图说服我们教育的关键目的就是应该采用什么样的教育方式。一个常见的所谓“伟大教育家”名册——柏拉图、坤体良、夸美纽斯、洛克、卢梭、裴斯泰洛齐、福禄贝尔、蒙台梭利和杜威，仅仅以他们为例——都为我们提供了他们对教育的不同设想，以此来说服我们那才是教育的真正目的，以及如何实现这个目的。谈论“教育理论家”或者“教育中的哲学家”是很平常的，但是为了文章的清楚，还是应该对作为一项活动的“教育哲学”和同我们教育理论家联系在一起的教育哲学加以区分。前者将那些教育的哲学，它们的概念和原理作为研究的主题，试图解释教育理论家提出的活动的性质。我们追求的目标不是根据那些教育理论家的“教育哲学”中推荐的方式来做事，而是为了阐明事实。
    20世纪60年代在“教育哲学”领域最具影响性的个人非R.S.彼得斯莫属，也就是《伦理学与教育》一书的作者，这本备受争议的书中界定了当时还很不确定的“教育哲学”领域的实质。他最初开始关注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意识到在他那个时期，没有任何对教育和其相关概念进行批判和分析的文献。关于教育的谈论和讨论既不清晰也不严肃，通常这些讨论都源于一些人的热情，他们试图为教育实践带来他们认为需要的改变，由于渴望有成效的改变，理智被排出了考虑之外。彼得斯用一个老的比喻来形容这个情况，他说太多关于教育的讨论都是“没有区别的一锅粥”——往往由于太过晦涩而毫无意义或者很难对其进行评估。在这个背景下，诞生了“教育哲学”，这个专业运用当时的分析哲学作为工具来阐述教育术语、概念、论点以及争议，并培养我们对其正确评价的能力。本章正是基于这样的目的写就的，与此同时我们也认识到，阐述虽然重要，但并不代表一切。
    因材施教与受欢迎的教育方法
    我们所说的这些好像都是陈词滥调，这些发现都具有非常概括的性质。目前还没有提出究竟该如何在学校环境中鼓励学习，教师有一系列技巧来激发学生对于他们所教授内容的兴趣。在这个前提下， 这里就有一个很值得注意的问题了，如果一个好老师的标准是能激起学生的学习兴趣的话， 那么李受求知欲望的驱使这件事就很不寻常了。虽然依赖于这样的动机进行学习可能有所收获，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会一无所获。教育培训的任务之一就是让将要成为教师的人认识到鼓励学习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经验在这里面可以起到辅助的作用。我们知道（尼克？麦克基恩也让我们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天分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个人不同的经历也会对他们的学习产生影响，但是我们也要认识到，即使是相同的学习内容也可能引发不同的反应。一个合格的教师会很敏锐地认识到他／她所教的孩子的个性——他们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才能以及不同的爱好，然后因材施教。事实上，这些考虑以及学习内容本身的多样性都让我们产生了一个怀疑，那就是我们是否能够运用一些受欢迎的学习理论（例如：构成主义，行为主义）作为教师进行教学活动的模式。由于我们对关于学习过程这些理论不合时宜地服从，那么让我们在教育机构推行那些大众的知识就比较困难 。我们要认识到，那些伟大的理论是建立在我们已知的鼓励学习的方法上的。我们试图通过学校来鼓励学习的多样性，并不代表着我们就必须遵从于一个受欢迎的教育方法。我们大众的知识在这些情况下，如果依赖于经验，会比依赖于教育理论更能获得大家的注意。
    当然，也有在“发现中学习”的情况。当然，作为学生，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毫无问题地“发现”一些事实，但是我们发现的并不是新的事物。可能对于我们来说那是新的，而且我们发现的事物对于我们已有的知识会产生更大的影响，至少会比我们从别人那里学到的知识产生的影响要大。然而，在学校环境中，我们所发现的可能就是别人希望我们发现的。教育思想史上最重要的一篇文章就是卢梭的《爱弥尔》，在该书中，卢梭设想爱弥尔是通过发现和经验来学习一切的。爱弥尔从来没有感觉到他是被迫在学习。但是事实上，爱弥尔所学的一切都是他的老师希望他学的内容。他的老师总是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设定好情节，最终导致爱弥尔自己发现了学习内容——老师预计的学习行为都发生了。即使是在以儿童为中心的小说中，老师也是推动和引导学习的关键。
    这里我们想说的就是，要理解学习的性质，最好的出发点就是认识到学习过程的社会性本质和合作性本质。李的例子，强调了我们能够学习是因为我们之前拥有的经验和信念，鼓励了一种浪漫的个人主义精神，认为个人可以通过运用他们的能力追求并取得一定的成果。除了那些受神保佑的人在困境中做出了突破的例子外，对于其他的人来说现实都是很平淡的。同时，即使是那些伟大的发明家，他们成功的背后也有其他人的努力。只有在他们已经熟练地应用了他们以前所学知识的情况下，才能产生开创性的飞跃。这个事实用一句谚语来说正好可以概括，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灵感，只有作好准备的人才能做出突破。
    优秀教师的体会：好老师改变孩子一生的选择
    鲁比？皮尤老师个子很高，身材苗条，穿着花裙子，身上散发出丁香花的味道，乌黑的头发整齐地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按照今天的标准，她算不上很有魅力，但她那双迷人的棕色眼睛会温柔地望着你，让你知道她正在和你交流。我不知道她的年龄，但我看得出她并不年轻，而且经验丰富。
    皮尤老师的教室摆满了课桌，和现在的教室相比有些拥挤，但高大的窗户敞开着，让整个屋子看上去宽敞而通风。引人注意的公告板上写着这个学年将要学习的内容，皮尤老师很快就使我们步入了学习的正轨。除了在讲台讲课之外，皮尤老师总是在班里走来走去，用敏锐的目光监督我们学习，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立刻发现问题，发现哪些学生需要关注。如果哪个学生遇到困难，皮尤老师便会意识到她现在需要尽全力帮助他。我从未听到她因为学生学习不好而责备学生。在她眼里不存在好班和差班的区别，也没有专门的阅读专家和特级教师，只有35 个学生和一个皮尤老师。
    尽管班里所有的学生都是白人，而且大多出身蓝领家庭，但是学生的年龄和个头却参差不齐，认知能力和家庭经济状况也不尽相同，皮尤老师愿意接受每个学生的真实情况。她去逃学孩子的家里做家访，课后留下来帮助那些学得较慢的学生，还偷偷地把衣服装在袋子里塞给需要的孩子。更重要的是，皮尤老师鼓励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尽最大努力达到她制定的标准。交作业时，她总是询问学生是否尽了最大的努力，然后才肯收下。为了达到皮尤老师的要求，我在写作业时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
    如果哪个学生提前完成了作业，皮尤老师就鼓励他阅读。“读书，读书，读书”，老师反复地强调。“读书可以让你走遍天下，做你想做的事情。”她介绍我阅读《鲍勃西双胞胎》系列图书，后来我和朋友一起收藏了这套图书。
    一学年结束时，我环视着班里的男孩儿、女孩儿，突然意识到这一年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呀：我们阅读了大量的图书，掌握了草体书写，喜欢上了写故事、表演故事，学会了数学知识，了解到海兰德斯普兰小镇之外的食物和文化，还通过实验和设计探索了科学的奥秘。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我在心里做出了决定——我要成为一名教师，但不是随便哪个老师，而是一名像皮尤老师那样的三年级教师。
    正是这个理想坚定了我学习的目标无论是在小学、初中还是我钟爱的海兰德斯普兰高中。我始终想要成为一名三年级教师，像皮尤老师那样影响年轻的孩子们，这一愿望从未动摇过。无论在哪所学校学习，我都会仔细观察教过我的每一位老师，用皮尤老师的严格标准对他们做出评价。
    我的父母没有接受过大学教育，也没有向我谈起上大学的事，但他们总是鼓励我思考长大后的理想。父母希望孩子接受高质量的教育，因为他们懂得教育在提升个人和家庭发展方面发挥的作用。
    尽管海兰德斯普兰高中为我升入大学提供了很多指导，但在申请位于威廉斯堡的威廉玛丽学院时，我还是有些泄气。第一次去威廉玛丽学院，我就被这座具有历史意义的学院所吸引，可海兰德斯普兰高中很少有学生被录取到这所大学。我所在高中开设的课程还不够全面，所以对于亨里科县东部乡村的学生来说，要想去威廉玛丽学院难度很大。沮丧的心情促使我发挥更大的潜力。我研究了这所大学的目录，阅读了所有能找到的文献，以便了解被威廉玛丽学院录取的学生具备哪些特点，然后我制订了一份报考计划。
    我选修了海兰德斯普兰高中难度最大的课程，并代表班级在毕业典礼上致告别辞。我成为多个俱乐部和组织的活跃分子，并最终成为领导者。我这样做是为了证明作为一个学生，我不但接受他人的帮助，也给予他人帮助。申请大学需要考虑到无数的细节和时间规定。尽管父母给了我很大的支持，但一切准备和提交工作主要还是由我自己来完成。
    我一边等待录取通知，一边为学校辅导员工作以便赚些学费。直到现在我也很难说清父母为我支付学费付出了多少艰辛。然而他们的付出也终于有了回报，我获得了社区奖学金和弗吉尼亚州教育奖学金。按规定，我得到了奖学金的资助，毕业后需要在公共学校进行教学。
    1964 年4 月1 日，我站在信箱旁等待威廉玛丽学院录取办公室发出的通知。之前，其他学校的录取通知早已送到了我的手中。而当威廉玛丽学院的录取通知在那个春天的早晨被送来时，全家人都兴奋不已——我就要去威廉玛丽学院读书了，我就要成为一名教师了。四年的大学生活转瞬即逝。刚刚入学时，我还在为学习成绩手忙脚乱，可是一年级结束时，我更深刻地理解了老师的期望。心理学辅修课的学习让我明白了期望和学习成绩之间的关系。大三时，我开始学习教育课程。我被分配到位于威廉斯堡的马修？惠利小学三年级尼莫老师的班级做实习老师。我是她的第十九位实习老师。尼莫老师非常出色，威廉玛丽学院每年都恳请小学所在校区接收一名学生到她的班上实习，即便其他老师怨声载道。
    尼莫老师的班级和皮尤老师班级有些不同。如今，学校严格控制班级的规模，班上还有专门的阅读老师和其他教辅人员。个性化的课堂教学已经成为普遍的要求，利用计算机提高教学质量也已成为教师休息室里的谈话主题。但有一件事没有变：像皮尤老师一样，尼莫老师也相信所有的孩子都具备学习的能力，帮助孩子发掘潜能是每个教师神圣的职责。在威廉玛丽学院具有历史意义的教学楼前的草坪上举行毕业典礼对于每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件特别的事，而对于我而言，毕业典礼的意义尤为重大。我不仅是全家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海兰德斯普兰的邻居和朋友心中的典范，因为我的故事证明了梦想可以引导年轻人在发掘潜能的道路上迎接挑战、少走弯路、战胜挫折。
    费尔法克斯县距离威廉玛丽学院和我童年生活过的乡村很遥远。幸好我大学时的恋人（也是我的现任丈夫）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在华盛顿特区这片蓬勃发展的郊区开创我的事业。作为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教师，能在费尔法克斯县找到一份年薪6400 元的工作我已经很满意了，这样的年薪在当时的弗吉尼亚州也是最高的。我暂时被安排在莱文斯沃斯小学。开始全职教学前，我只需和校长罗恩？卡彭特进行一次面谈。校长告诉我，现在学校有两个教师空位，一个是三年级，一个是五年级。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正在接受面试，不假思索地说，“哦，不，我教三年级，不教五年级。”我说话时情绪十分激动，校长站起身来结束了面试，同这位新任三年级教师握手。
    于是，一个刻有“德玛丽老师”的牌匾挂在了莱文斯沃斯小学15 号教室的门外。现在，我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三年级教师，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班级。记得当时面试后，我走进了那间空荡荡、毫无修饰的教室，祈祷自己能像皮尤老师那样将这间屋子变成一片神奇的家园。我还祈祷能够教育、启发每个走进教室的孩子，一如十四年前皮尤老师教育、启发我和我的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