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严气得直蹦,用手一指:“老道,你叫什么名?”“孙严,你呀,还没有资格问我的名字,赶紧回家去吧。”“破老道,休要大话唬人,尔往哪里走,着打!”使了个单掌开碑,奔老道就是一掌。老道说了声:“来得好!”往旁边猛一转身,孙严这一掌就走空了。孙严下边一个连环腿,照老道来了一脚。老道又一晃身,脚又落空了。孙严双手挥舞,接二连三就是五掌。别看他使的力气不小,可一下子也没打着。老道一看孙严不知进退,可就翻了脸了:“无量天尊。孙严哪,休要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你要再不住手,贫道可就不客气了!”“你着掌吧!”又是一掌。老道忍无可忍,一转身到了孙严身后,常衡看得清楚,就见他把左臂抬起来,把中指往外一探,在孙严的后背上戳了一下:“别动!”
这一下真灵,再看孙严,直着脖子瞪着眼,拉着架子,一动也动不了啦,像木雕泥塑一般,戳在台子上。常衡见状可乐坏了,他坚信不移,此人就是在刘老庄救燕王的那位。破老道一转身,来到孙严面前,把手举起来晃了两晃:“孙严哪,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你倒打呀!告诉你,你这功夫差远呢!我本应一掌将你打死,但是贫道有好生之德,慈悲为本,善念为怀,念起你儿刚死,就饶了你吧。往后再要为非作歹,遇上贫道,打你个二罪归一。”说完了,他推了孙严一下,气血一活,孙严能动了。就见孙严噔噔噔倒退了几步,这才清醒过来。
孙严心里头明白,这个老道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这是世外的高人哪!我要再发横,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想到这他把须髯一晃:“仙长,多谢您高抬贵手。青山不倒,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咱们后会有期,告辞了。”他跳下擂台,一摆手带上家人,抬着儿子的尸体,溜走了。
茶楼上的张玉、王真长出了一口气。擂台上的常衡早就打定了主意,我可不能让这老道走了,无论如何得间出他的姓名,最好让他保着燕王一道扫北。常衡想到这儿急忙躬身施礼:“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在下礼过去了。”也不管什么地方,常衡跪倒就磕响头,等磕完头再看,老道是踪影皆无。
常衡若有所失,朝台下寻找老道,连个影子也没有。他正想下台,鲁王朱檀传下了令箭,宣常衡到看台回话。常衡急忙整了整衣襟,来见鲁王。鲁王笑容可掬:“壮士,贵姓啊?你真是本领高强,武艺惊人,这副元帅就是你的了。”
常衡一听,赶紧一抱拳:“请问,您就是十殿下鲁王朱檀吗?”“正是本王。”“哎呀王爷,我找您找得好苦啊,我不是为打擂来的,是这么回事。”常衡就把经过讲说一遍,然后把燕王的书信拿出来双手逞上。
朱檀这才恍然大悟。他把燕王的书信展开一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吩咐一声:“解散擂台,打道回济南府,选副元帅之事以后再说。”这才带着常衡、张玉、王真,回到王府。休息片刻,鲁王传下令箭,准备接燕王进城。
第二天,燕王朱棣带着邱福、刘魁一等,来到济南。鲁王摆开全副仪仗,吹吹打打,把燕王接进府中。他们同是皇子,都受皇后的猜忌,两个人是心照不宣哪。况且十殿下朱檀,对他这位四哥向来尊重,平日就相处得十分和睦。进府之后,鲁王大摆宴筵,款待燕王及诸将。酒席宴前,燕王就把借船之事讲说一遍,鲁王是满口答应。
吃酒一直到了晚间,朱檀也有了三分醉意。他从抽屉里一伸手,拿出一封信来,笑呵呵往前一递:“王兄,你先看看这封信。”朱棣不知何意,接过来一看,上边有绝密字样。四殿下一愣,不知怎么回事。等把信瓤抽出来,借着灯光从头至尾仔细一看,不由得颜色更变。原来这信是马皇后、韩金虎联名写给朱檀的,上面大致的意思是:如果朱棣不到济南还则罢了,倘若朱棣途经济南,要他想方设法把朱棣置于死地,把人头送往南京,要能做到这样,他的封地还可以扩大;若把朱棣放走,废王削藩,就是他的下场。
燕王看罢心惊肉跳,不明白朱檀叫自己看这封信究属何意,他试探着间:“兄弟,你打算怎么办呢?”“四哥,别害怕,我要有心害你,还能叫你看信吗?实话对你说,韩马奸党专权当道,你我弟兄免不了都要遭他们陷害,今日害你,说不定明日就轮到我的头上了,我岂能与恶人同道!既是你遇到难处,有求于我,我是尽力帮忙。”
燕王避席而立,恭恭敬敬给朱檀作了三个揖:“多谢皇弟。只要苍天有眼,能使我平安到达北平府,早晚我若得了势,决不忘皇弟大恩。”
燕王又问:“你把我放走了,马皇后和韩金虎责怪下来,你怎样交待呢?”“这我自有办法,四哥放心得了。他有来言,我有去语,这封信就是把握。要真正闹翻了,我就把它交给父皇,让父皇评评理。”
次日天明,鲁王又宴请众人,然后传下令箭,在黄河岸边准备船只。中午时分,鲁王陪着燕王来到码头,常衡指挥三军弟兄搬运东西,一一登船。鲁王送了四十八万两银子和不少的粮食,又送了一批刀枪器械、盔甲帐篷。燕王拉着鲁王的手,千言万语,感谢不尽。
两人正在话别,就见顺黄河下方岸上,风卷旗号,一支马队卷土而来,就像旋风一般,有人高声喊喝:“十弟,别放朱棣登船哪!千万不能让他走了。”
老胡和燕王商议,别来个棋胜不顾家,他留下儿子胡强、铁棍将唐顺镇守山寨,还留下一千名喽兵,两个媳妇和两个孙子也留在这,其余的人马都改换服装旗号,随燕王出征。
燕王的人马声势更大了。浩浩荡荡,过了老黄河,来到济南,鲁王朱檀和齐王朱搏,因为和燕王比较亲近,都被废为庶人,现在驻守济南的大将盛庸、铁铉无力抵敌,早已撤走了。燕王来到济南,想起当年的情景,不禁潜然泪下。
燕王的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这一天就来到了淮河北岸的沐阳城。由于当时的黄河是从徐州东南走向流入淮河以后东入大海的,所以淮河就成了一道比较大的屏障,而在淮河北岸的沐阳城,就是燕王大军南进的主要障碍。驻守在沐阳的是一位老将军,八马将军铁戟赛典韦丘彦臣。这个丘彦臣现在究竟倒向哪一边,谁也说不清楚,反正那么多功臣遭到韩马奸党的陷害,可他倒没有事。
大军来到沐阳城下,胡大海对燕王说道:“丘彦臣和我的关系不错,最好我们把他也收降了,因为这一路上我们要打的仗还多着呢。”燕王点头:“我也有此意,只怕此人不听我们的。”“这事你放心,包在我老胡身上了。”
到了次日天明,胡大海漱洗已毕,饱餐战饭,带了五百名军兵,来到沐阳城的护城河边。老胡把大肚「子一腆,朝城头喝喊:“呀—呔!城头上的军兵听真,速速去报告你家主将丘彦臣,就说他的好朋友胡大海来了。”
时间不大,就听见沐阳城内炮响三声,城门开放,八马将丘彦臣率领三千铁骑,在关前一字摆开。胡大海一看,丘彦臣也是须发皆白,皱纹堆垒,老态龙钟,年事已高啊!仍然是精神矍铄,龙行虎步,真是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就见丘彦臣满身披挂,铁戟在手,马往前催,与胡大海马打对面。
丘彦臣把双戟一分,上下打量了半天,认出来确实是胡大海。老头子频频点头:“对面可是越国公胡大海胡老英雄吗?”
胡大海是个热心肠的人,他最重于感情。老胡和丘彦臣虽然没有什么深交,毕竟在一块儿同甘苦、共患难,滚爬多年,今天见面,想起往事,心中也不是滋味,眼圈一红,颤声说道:“不错,正是俺老胡啊。老丘,你好啊?”“托福托福,我还可以。老国公,听说你已经离开南京多年,下落不明,今天,朱棣领兵来到城下,你我却能在此相遇,难道说咱们是在梦中不成?”“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有做梦之理,这是真事呀。你要问我从哪儿来,这可是一言难尽哪。没事等我进了城,咱老哥俩把酒摆上,我再好好给你说说。老丘,今天我是求你来了。”“不知有何事见教?”“没有别的事。现在燕王兴义兵要扫除韩马奸党,我老胡已经保了燕王了。燕王自兴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今大兵来到沐阳城下,燕王准备借路而行。老丘啊,我不说你也明白,韩金虎、马兰结成死党,与太皇太后狼狈为奸,害死了许多忠臣良将,他们是灭绝人性,令人发指,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啊!希望你秉着忠义二字,给点情面,让我们过去,将来把韩马奸党肃清,你也大有功于社稷呀!再者说,燕王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将至壕边,以你小小沐阳弹丸之地,怎能挡住大军的进程?这也是燕王重你的为人,我老胡念往日的交情,这才来找你,老丘,你能不能赏给我个面子?”
“这个——”丘彦臣踌躇半天,没说出话来。老胡一看,你还犹豫呀?“老丘,你还觉得为难吗?”“老国公,我是一员武将,只知道跨马征杀,朝廷之事,虽然也有耳闻,但是谁是谁非,我很难判断。我呢,奉有圣上的明诏,大帅的令箭,带三万人马在此镇守。老国公,你也得为我想一想,我丘彦臣也是儿孙满堂,一家十九口人哪,如果没有圣上的旨准,我就放你们过去,这不是背叛朝廷吗?我就犯下灭门之罪呀,将来怎么收场呢?你们要想从此经过倒也不难,一得有皇王圣旨,二得有大帅令箭,二者缺一,我是不敢送你这个人情啊。”
胡大海一听就不高兴了:“老丘,看你说到哪里去了。你想想,我们这次起兵是为了清君侧,这两样东西他会给我们吗?就是给我们也不会要呀,就是没有这两样东西,我老胡才来见你,你挺聪明的人,怎么跟我装糊涂啊?我今天找你,这是私人的交情,就是燕王千岁也会感激你的。老丘,把面子赏下来吧,你我都已恁大年纪,不要再伤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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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