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在为电台制作古典音乐节目时,总是喜欢放塔雷加的《阿尔
汉布拉宫的回忆》,作为主持人在说话时的背景音乐。记得有一次在做一档
回顾性的节目里,我从头到尾用这段音乐来衬托主持人的念白。
这种对某一首音乐怀有特殊的好感是很美妙的。《阿尔汉布拉宫的回忆
》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凄迷、朦胧和惆怅的韵味,任何的解释对它来说全是多
余的。它不像那种简单地描写痛苦或忧伤的旋律,而凄迷只是它的一种基调
,仿佛像一个漩涡,将人牢牢地吸入其中而不能自拔,就像罗丹的著名雕塑
“沉思者”一样,它是一个凝固的形态,但正因为没有具体的指向而能因人
因时而异地产生无限遐想。这是生命中非常美妙的瞬间,你在深深地体验着
这种韵律却又感到无话可说。
在肖邦的夜曲中时常就有这样一种感觉,仅仅说肖邦的音乐像诗一样优
美是无法说清这种意蕴的。肖邦在某种程度上是超越了诗性的存在。
肖邦被一种顽固的、缠绵的情绪所控制,对他而言,创作只是一种生命
的本能,而优美的旋律对他来说几乎不能算是创作,只是一种自然的流露。
肖邦的一生几乎一直生活在一个固定的语境中,优美的旋律就是他日常的语
言而无须绞尽脑汁地去构思。肖邦是喜欢重复一种基调的作曲家,但他总是
能够找到恰当的抒情方式,而这种能力大概也只有拉赫玛尼诺夫可与之相比
。
夜曲的体裁本不是肖邦所创。它最早可以追溯到欧洲中世纪的游吟诗人
,是爱尔兰作曲家约翰·菲尔德赋予了夜曲以新的含义。中世纪带有骑士色
彩的浪漫情愫能吸引菲尔德,但不会在肖邦身上产生任何作用。如果用一种
比较形象化的比喻来说,菲尔德的夜曲只是给姑娘们解闷的,是客厅中的风
花雪月;而肖邦的夜曲既不是为了献给某一个现实中的姑娘,也不是故作优
雅的风情,而是孤独的咏叹。它常常使我感到那种非现实性的幻想,那种在
现实生活中并没有体验过多少爱情的人的那种心灵深处的感伤,仿佛山问的
红萼,平静地开放,寂寞地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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